時事
2017.07.21 13:27 臺北時間

「每天都仿如活生生的俳句」 日本長壽醫生揮別元氣人生

日野原重明去年在台灣歡度104歲生日。(美兆國際健康管理機構提供)
日野原重明去年在台灣歡度104歲生日。(美兆國際健康管理機構提供)
「把花放進小小的花籃,送給寂寞的人們。房間隨即溢滿香氣,陰鬱的心也會放晴。」(馬太傳『讚美歌』)
這首詩歌是日前去世、享年105歲日本人瑞醫生日野原重明喜歡的詩歌之一,也是他的人生寫照。在日本以率先倡導健檢聞名的日野原,與台北市國際健診學會淵源很深。去年,在台北健檢學會和「台日新老人會」的簇擁下,日野原在台灣歡度104歲生日。後在返國的飛機上雅興不小,還吟詠了一句俳句(日本短詩):「我的生涯,每一天都彷如活生生的俳句」。台灣也出版了十數本他的書。
直到上天國前都精神奕奕的長壽醫生去世,日本媒體紛紛撰文追悼,咸認良醫殞落。
「距2020年日本東京奧運還有4年,到時候我就109歲了,真讓人迫不及待,」他曾對著日本媒體說道。熱愛生命,溢於言表,但動機是利他。

樹立老人新典範

利他思想除了因出身牧師家庭,耳濡目染以外,和1970年他59歲那年,遭日本左派份子劫機後生還的人生經歷也有關係,死裡逃生後的他決定奉獻餘生。
日野原信仰堅定而深厚,即使高齡,仍馬不停蹄地巡迴全國演講、寫作,致力宣導健康生活與生命可貴的理念,也在教會佈道。
尤其近10年,日本教育界霸凌事件頻發,導致許多學童自殺。這時,他也義不容辭地投入,赴全國各小學演講,積極地與孩子們對話:「生命就是你擁有的時間,行有餘力,分出一些時間為別人。千萬記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老醫生將對孩子的期許寫在『給十歲的你,來自九十五歲的我』。深入淺出且言詞慈藹的生命授課,深受喜愛,孩子們閱讀後勇氣倍增,紛紛寫信給他。「孩子們的信已裝滿了十個箱子,」老醫生的字裡行間充滿喜悅。
不僅孩子,日野原也關心老人。2000年,他出面號召元氣老人,成立「新老人會」,揭示3V(願景vision、挑戰venture、成果victory)理想,鼓勵老人以正面的態度面對長壽社會。他搭坐輪椅,不辭辛勞地赴分會探訪與演講,以身作則地表現「一生都在第一線」,是個有用的老人。 90歲寫的書『人生達人』(いきかた上手)銷售了120萬本,點燃老人們的希望。
去年4月17日,熊本發生地震後不久,內心懸念災區狀況的他,沒有取消九州的演講,熊本的會員們也主動爭相向他報告。後來由他發動捐款,募集到110萬日圓賑災。
日野原全身全靈地體現生活之道,與其在醫界的功績一樣精彩。
「他是把全人醫療的理念引進日本的第一個人,」 日本長野縣諏訪中央醫院榮譽院長鎌田實在接受我採訪時表示。兩人二十年前結識,曾一起參加演講和研習會等,他並在自己主持的深夜廣播節目中訪問日野原醫生。
全人醫療的概念是視患者為主體的治療方法。「不僅生病的臟器,患者的身體、心理和精神都要顧及,」鎌田醫生解釋。此外,日野原還提議將日本人的成人病(腦中風、心臟病等稱習慣病)當作生活習慣病,呼籲從日常生活實踐,並提倡勤做身體健康檢查作為預防,也是臨終關懷的先驅者,「他將臨終關懷的理念推展到國外,在亞洲和大洋洲建立人脈網,大為推廣,」日本臨終關懷醫療者山崎章郎肯定地說道。
1993年,日野原率先在神奈川縣設立終極關懷醫療中心,並於前一年在任職名譽院長的聖路加國際醫院加大收容空間,以備緊急所需,後果然在1995年日本沙林毒氣事件發生時發揮功能。基於其對醫學界的貢獻,於2005年獲頒文化勳章。
他一生的行儀,深受加拿大加拿大威廉.奧斯勒醫師(William Osler,1849-1919年)影響,全人醫療的思想即是。奧思勒是將人道思想融入醫療行為的先鋒,他告誡醫師們:「要從日常病房中的平凡人身上,感受他們的愛、喜悅、憂傷和悲痛。」
力行「利他」以及保有「平靜的心」,日野原重明帶給世人深刻的啟發。(圖:東方IC提供)

地鹽寮與必要之人

另一方面,身為醫生,除了以真摯的心觀察病人以外,本身也需努力地維持平靜的心,學習付出卻不對別人期待。奧斯勒與日野原都是內科醫生,也是虔誠的基督徒。
京都大學醫學院是日野原的母校,高中和大學、研究所的學業都在京都完成。學生時代住的宿舍「地鹽寮」(1899年創立,1913年改建),被指定為國家有形文化財,由著名的旅日美國建築師柳米來留設計。
位於京都大學附近東山街巷內的建築,門庭深鎖、兩旁草樹茁長。門框旁右邊掛著木牌「京都大學YMCA」,另一邊是「地鹽寮」。宿舍雖朽舊,但陪襯著灰白牆壁的木製朱紅色門框和窗框,依然顯眼。
地鹽寮名稱取自馬太福音書「汝,要做地上的鹽」,期許寄宿的醫學系學生們做一個對社會、對別人有必要的人。 在靜謐的古都度過學習歲月,日野原忠誠地服膺奧斯勒的箴言「醫學是奠基科學的藝術和技術」,致力敲破醫學之殼,除了專業知識,也涵養了哲學、藝術、文學等人文知識,形塑自己成為了解病患深層內在的仁醫。
樂在服務、喜好冒險、強烈的好奇心,讓日野原的每一天都過得新鮮鼓動。
當知道有能爬梯且座椅墊高的輪椅後隨即購入,然後迫不及待地搭新輪椅隨媳婦買菜去。墊高後的輪椅,讓他能從高處環顧超市,與往日的視野大為不同。回家後直呼過癮:「活著,就是要不斷地挑戰新鮮事。」
在自家客廳,他觀察到因光線之故,透明花瓶裡的花葉與根莖的顯影,在水的上層與下層是不同的。於是,他立刻提筆描繪了下來。
冒險心與好奇心,無關年齡。
鎌田實提及去年和日野原一起赴九州佐賀演講,先講完的日野原表示要留下來聽鎌田講話。一個半小時過去,結束演講的鎌田趨近一看,躺在舞台後面床上的日野原早已呼聲大作,睡著了。「無時無刻的不忘鼓勵別人,希望對別人有用,日野原醫生是位值得尊敬的長者,」鎌田醫生讚嘆。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5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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