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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內話】期待像臍帶

媽媽曾經拿著這台底片相機,幫兒時的鄭介瑤和弟弟妹妹拍下許多照片,後來媽媽把相機送給她,成為她最愛的寶貝。
媽媽曾經拿著這台底片相機,幫兒時的鄭介瑤和弟弟妹妹拍下許多照片,後來媽媽把相機送給她,成為她最愛的寶貝。
小時候,媽媽幫我跟弟弟妹妹拍了很多照片,長大後,她常望著那些照片,邊哭泣邊感慨:「照片裡的你們已經不在了。」照片裡的我們,還小,還得事事依賴她,她大概渴望那樣親密的連結吧。我是媽媽的第一個孩子,我知道她是愛我的,可是她對我的期待太強烈,就像纏繞的臍帶幾乎把我窒息。
媽媽希望我穿得像小公主,小學每到便服日,媽媽迫不及待幫我換上外國進口的拼布洋裝,頭髮綁二根長長辮子,她手勁很粗魯,勒好緊,害我都變成鳳眼。我嫌拼布像乞丐裝,她罵我不識貨。直到讀研究所,她偶爾還會用嫌棄的口吻說:「妳哪裡買的衣服?那麼難看!」
小時候,媽媽(右)總是迫不及待幫鄭介瑤(左)換上外國進口的洋裝,打扮成可愛小公主的模樣。(鄭介瑤提供)
她對長女始終抱有幻想:會彈鋼琴、英文流利、大學得讀台清交,所以積極送我去學才藝,我鬧脾氣不想去,就拿棍子狠狠打我。後來我如她所願考上雄女和清大,一個人搬出去住,但她開始追蹤我的臉書,一旦發現哪個男生常來留言,就主動去加好友,我覺得無奈,想封鎖她又不敢。
大一暑假,媽媽主導全家移民加拿大,說是為了我們的前途著想。爸爸不得已辭掉工程師的工作,到那邊的水果工廠當搬運工,每天腰痠背痛。為了省錢,我們只能租地下室,全家人擠在一起睡。冬天潮溼,衣服用手洗完吊在室內,要放一個大盤子在底下接水滴。弟弟英文不通,交不到朋友,悶悶不樂,覺得像在坐牢。原本活潑的妹妹也變自閉,一整天躲在角落不講話。我在那邊找不到舞台,堅決回台,媽媽不准,我絕食抗議她才軟化。
媽媽一句英文都不會就去加拿大,到了那裡,她變得好依賴我,什麼事情都要靠我翻譯,可有些事我也不知道用英文怎麼講,很煩啊。有一次去大賣場買東西,媽媽要我幫忙翻譯手錶維修的細節,她硬逼我問,我直接掉頭,走出結帳櫃台。媽媽和我隔著一排人龍互望,我看著她紅了眼眶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雖然心裡有點不忍,最後她仍靠自己比手畫腳搞定。那時,我早已下定決心要回台灣,媽媽不可能一直靠我生存下去,事實證明,只要敢表達,比手畫腳也可以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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