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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02 19:00 臺北時間

【翻滾男孩番外篇】翻滾15年 林育賢:接下來我想當觀眾

《翻滾吧!男孩》是導演林育賢的代表作,人生彷彿脫離不了「翻滾」了,但在人生最低潮時,也是「翻滾精神」重新給了他力量。(牽猴子整合行銷提供)
《翻滾吧!男孩》是導演林育賢的代表作,人生彷彿脫離不了「翻滾」了,但在人生最低潮時,也是「翻滾精神」重新給了他力量。(牽猴子整合行銷提供)
2005年,拍攝1年、剪接2年的《翻滾吧!男孩》上映,不只改變了7個翻滾男孩的人生,也改變了導演林育賢。第一部長片,就拿到金馬獎「最佳紀錄片」的鼓勵,票房也衝出佳績,他終於能著手拍攝夢想的劇情片。
然而2年後,他的電影《六號出口》慘敗,自承票房不佳,讓他在西門町徹底「仆街」,還負債上千萬,甚至一度認真思索「偷渡逃跑」的可能。但他沒有閃躲,在中國接案拍片還債,同時交出了《翻滾吧!阿信》,將彭于晏送上金馬影帝提名名單,電影主題曲〈完美落地〉更獲得金馬獎「最佳電影原創歌曲」殊榮,直到現在,我們打電給林育信教練,手機的來電答鈴都還是這首歌。
反而是導演林育賢,因為在中國努力工作,最後只能以通信採訪,關於電影的啟動,和男孩們的革命情感,人生的低谷和高潮,以及接下來的翻滾路線,都讓他親自說明吧!
《翻滾吧!男孩》獲第四十二屆金馬獎最佳紀錄片時,七個男孩和導演林育賢(後排)一同接受訪問。前排男孩由左至右分別是李享恩、謝享軒、李智凱、楊育銘、黃克強、林信志、黃靖。(中央社)
記者(下稱問):請導演先和我們分享一下剛開始拍《翻滾吧!男孩》的狀況,小朋友們一開始就十分配合嗎?讀導演的新書,會覺得全片因為無心插柳,似乎有點「拍一步算一步」的感覺,大概是何時,開始有了整部片的雛型?
林育賢(下稱答):其實會拍《翻滾吧!男孩》純屬意外,因為我最想拍的還是劇情片電影,只是當年失業了,回老家怕老媽擔心,所以借了一台DV假裝拍片在家混飯吃。當林教練(我哥哥)跟我說他要帶這群娃娃兵練體操,明年參加全國賽,希望15年後可以帶他們去參加奧運會時,對故事具敏感度的我當然覺得這是一個好故事,但我十分清楚在當時,要拍部劇情片根本比登天還難,所以就先從紀錄片開始,當做是素材人物收集。一開始小朋友只是感到好奇,為何有位怪叔叔每天跟著他們練體操,後來我愈拍愈低,幾乎趴在地板上,他們開始覺得我是他們的朋友了,願意跟我分享內心小祕密,例如他們經常在夢裡遇見藍色小孩,我覺得那是他們內心的小惡魔吧,我願意多花點時間去認識他們,或許我小時候的惡魔也會出現,就一起去面對他們吧!就這樣,我展開了一年的陪伴拍攝計畫,直到隔年他們拿下全國冠軍,但當時的我還是不確定這會是一部什麼樣的片,整整花了兩年的剪接時間,直到剪出了「不翻怎知身體好,不滾怎知夢想美」的感覺,我才知道浪來了。
問:當年的7個小朋友,導演對誰印象最深刻?為什麼?
答:除了老是爭1、2名,充滿戲劇性的臭屁強(黃克強)與菜市仔凱(李智凱)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牛奶糖小朋友(李享恩)。小恩是大家在紀錄片中心疼的愛哭鬼,那時他6歲,讀幼稚園大班,我看他每天都笑著來哭著回家,因為那時他正在學劈腿,痛到快死掉。我跟我哥打賭他下個禮拜不會來了,結果小恩依然天天笑著來,天天哭著回家。有一天,我帶小恩去操場散步,我記得那天有夕陽,我問小恩這麼痛苦為何要繼續練呢?小恩跟我說了一段話,很像我們在看日劇時,高潮之處主角會說的經典對白。小恩說:「你知道嗎?我在這邊學會一個後空翻,比我在教室考一百分還來得高興。」接著,小恩轉頭用手指著我說:「那你呢?你開心嗎?」我當下眼淚差點噴出來,這個六歲小鬼是練體操練到頭殼壞去還是怎麼了?怎麼可以說出這麼簡單、卻滿是道理的話。「有時候,人總要做一些別人覺得傻或看似浪費時間的事,這樣人生才會有挑戰!」小恩的一番話,讓我決定陪他們一年,同時也給自己一年的時間試試看。
問:在《翻滾吧!男孩》之後,導演是否仍定期和男孩們聯繫?他們可有向教練或導演傾訴過當年紀錄片對他們人生的影響?
答:2005年紀錄片上映後,我們的旅程仍未結束。我們去了金馬獎,後來又去了日本上映宣傳,接著又去大陸湖南體操中心交流,當時我們都還太年輕,只知道繼續用力翻滾,還來不及回頭思考什麼,當然也不會知道會翻到何時。
直到上了初中,大家都進入人生下一個階段,才知道有人不翻了,有人翻進霧裡了,那就先迷失一段時間吧,人生不是每個時刻都有標準答案。後來的幾年,我只能透過觀看比賽,默默關心,因為我也迷路了。直到2015年啟動「男人」計畫,我們才開始有機會聊聊過去現在未來。我相信不管未來這7位男孩在什麼地方,「翻滾」這件事始終會給他們一些力量。
問:從《翻滾吧!男孩》到《翻滾吧!男人》,一共經過了15年長征,這15年,導演自己也發生了很多事,也有從谷底要往上翻身的經歷,《翻滾吧!男孩》在這層面上,是否也給了導演鼓舞?
答:有時候想想,能夠跟「翻滾」這件事牽扯15年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曾經一度我想逃避這件事,後來我才知道,許多事都是從「翻滾」開始的,學會面對它、與它相處,更重要。所以當我在這條道路上迷路了,我也會試著喚起我心中的藍色小人,回到原點,本來就一無所有,那就無須害怕了。
問:15年前拍攝《翻滾吧!男孩》時,是否想過男孩有天真能前進奧運?《翻滾吧!男人》若少了奧運、世大運,似乎將缺乏「完美落地」的一刻,是在那一刻,或說是在哪一刻,導演才覺得《翻滾吧!男人》終於完整了?
答:說真的,當年林教練說希望15年後要帶他們去奧運會時,我內心是嘲笑的,就像嘲笑自己說要拍電影,怎麼可能。直到2015年年底,林教練跟我說準備要啟動囉,智凱有機會參加2016年里約奧運資格賽。但我跟監製烈姊(李烈)說,如果2016年4月的奧運資格賽沒通過,那可能這個階段的計劃就要暫停了,只能等待2020年東京奧運會,還拍嗎?烈姊說沒在怕的!翻滾吧。於是我們展開一年多橫跨南北半球的拍攝計畫,直到里約奧運會落馬時,雖然我們不斷地鼓勵自己「輸得起,贏過自己」,但是一路輸的感覺真的不好受。直到2017年世大運完美落地時,我們知道浪又來了。
問:導演認為拍攝《翻滾吧!男人》最困難的點是什麼?是找回那些已經不再從事體操活動的選手嗎?
答:找人其實不難,「阿亮」電視節目當年都替我們示範過了。重點是為何而找?所以重點不在那裡。我更想知道留在場上的「翻滾男孩」到底在堅持什麼?為何而翻?這個答案也如同逼問自己,為何堅持電影這條道路?我想這才是最困難的。你我或許都像李智凱或黃克強,我們都拚到奧運了還是輸,我們也想交給命運賭一把,但勝負未定,因為我們都還在路上,都還在繼續翻滾著。
問:雖然上次在李智凱拿到世大運金牌的記者會上,導演說「翻滾系列」就到這裡為止了,但眼前就是還有2018的亞運和2020的東京奧運,即使不以拍攝紀錄片為前提,導演是否仍會出機去拍攝呢?
答:我們當初的承諾是陪伴他們到2020年東京奧運,但真的覺得「翻滾三部曲」已經足夠了,接下來的比賽,我希望能夠好好當一位觀眾為他們大聲吶喊加油打氣。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5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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