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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內話】父子愛恨一齣戲

我22歲退伍後,在工地做吊車助手,運送鐵材、水泥、綑綁鋼筋。工人下班後的娛樂都是去茶室、打牌,但我喜歡看報紙上的藝文消息,我開始看戲,26歲加入優劇場,也演戲、做戲。
媽媽在我還不懂事時就跟爸爸離婚,離開我們了,我是奶奶帶大的。我最討厭母親節聽到〈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都會躲起來哭。爸爸幾乎不回家,他是建築工,晚上看守工地,住貨櫃屋。只有除夕夜回來時,我可以從他手中拿到5塊錢,拿去買冰棒、王子麵。我曾經騎腳踏車去工地看他,他看到我,只說:「你來看我做什麼?沒事就回去啦!」工地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我是不是他的家人?我從來不知道。劇場彌補了家的感覺,我後來當快遞員,一下班就往劇場跑,大家一起翻滾,想用做戲證明自己。
朱正明(右)與爸爸(左)關係疏離,長大後他才透過演戲整理父子關係。(朱正明提供)
長大後,親戚告訴我,爸有次喝醉時,不經意脫口說出「阿明不是我兒子」,原來他一直懷疑媽媽不貞。我跟他冷戰多年,卻不敢質問他。有次過年,我們父子難得一起喝酒。趁著醉意,我問他:「我這麼大了,你都沒抱過我,難道不能抱我一下嗎?」他說:「你在盧什麼?不喝了,趕快去睡!」他很生氣拿著外套出去。後來我堂妹追出去,她看到爸站在巷口路燈下哭,他的苦也說不出口。
做了30年建築工人,父親5年前病死在工地。他筆記本裡留下的幾個電話號碼,除了打四色牌的、地下電台賣藥的,還有茶室的阿珠姨。我去找阿珠姨,才知道爸後期身體有些病痛,靠喝酒抑制,無法自己洗澡。他會找2個茶室阿姨去開房間,其實是請她們幫他洗澡。
阿珠姨陪我唱爸爸最愛的必唱曲:「望啊望啊等呀等,等嘸心愛船入港…」我以前在工地,也曾經喜歡檳榔西施,那無非就是一個情感的投射,想要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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