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又失業 家暴父變成無名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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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烈東曾在舞台劇中飾演自己的前妻,換個角度重新思索他們的婚姻。
張烈東曾在舞台劇中飾演自己的前妻,換個角度重新思索他們的婚姻。
他嘆了一口氣:「他一出生就好難帶,經常自殘,情緒起伏很大,比如老師罰寫功課,他寫不好,就會用鉛筆猛戳自己的手心,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撫。他構音異常,說話咬字不清楚,無法講出一串完整的句子,這造成他在學校被排擠,同學會說:『臭乳呆,我們不想跟你玩!』下課他只能呆坐在椅子上。」

事業協奏曲 合資開公司

最慘的,是離婚那年,同時遭逢失業打擊。「當時我在電影公司工作,月薪快7萬元,但公司財務不穩,六、七個月發不出薪水。我用現金卡借生活費,欠了幾十萬元卡債。前妻也跟娘家借很多,二間房子的房貸都靠丈母娘,造成前妻更不滿。」失業後,老闆連遣散費也發不出來,甚至不願開非自願離職書。曾經,張烈東窮到一毛錢都沒有,帶著5歲的兒子,奔走就業服務站、求職地點之間。當他要上樓面試工作,便把兒子放在樓下公園,交代他「不能亂跑!爸爸馬上就回來。」
後來,張烈東跟朋友合資,開了現在的影視公司,靠著販賣公播版權、發行,一步步穩紮穩打,達到自給自足的小規模。最辛苦的階段是什麼?張烈東苦笑:「張伯榮國小一年級時,童言童語問我,暑假同學都去美國迪士尼樂園玩,可不可以一起去?我說只要成績不錯,就帶你去玩。」但說完之後,撒謊的自責感湧上,「我不可能帶他去迪士尼樂園玩,但我又不想讓他失望。對一個單親爸爸來說,覺得自己很無能,連這麼小的心願都達不到,當什麼爸爸!」
張伯榮今年20歲,這天休假,他與爸爸一同逛菜市場、準備下廚給爸爸吃。
「我對爸爸這個角色有很多要求,一直在傳統的框架裡面。我還是羨慕一個完整的家庭,夫妻、孩子共同承擔壓力或突發事件,單爸或單媽是個人要承擔,遠遠比一個家庭更重。」自己一個人扛,往往沒有出口,也沒有可傾訴的對象。
「有一、二年時間,我不敢跟別人說我離婚,因為人家不相信,他們會用很驚訝的表情說:『不會吧!』」張烈東是傳統定義的好男人,不菸不酒、不賭不嫖,專心賺錢養家,儘管他努力不同於自己的無賴漢父親,卻依然夫妻感情不睦,吵吵鬧鬧,最終走上離婚一途。

家庭變奏曲 暴力父逝世

他成長在一個父親會家暴的家庭。16歲那年,父親因積欠賭債,被黑社會追殺。「那天三更半夜,他從窗戶跳向隔壁樓梯,從此逃家棄子,沒有回來。我才國中畢業,就去電子工廠上班,供吃住,就待下來。」媽媽去台北北投的威靈頓山莊別墅替美國人幫傭,幾個弟弟被迫休學,分別去餐廳、工廠當學徒,一家人四散各地,情感變得比較淡薄。
一直到44歲那年,他接到萬華分局打來的電話,到殯儀館認領一具無名屍,確認是父親晚年無依、上吊自殺,三天後收屍火葬。恨父親嗎?「後來看到我爸的屍體,完全無感。他是只會生、不會養的父親,我覺得他是很糟的無賴漢,不值一提。」
張烈東幾乎沒有童年,只知道工作。直到青少年時期,他換過無數工作,日式色情酒吧播音師、舞廳記檯小弟、牛排館調酒師,一直到當錄影帶出租業務員後才穩定下來,32歲結婚生子。傳統的人生、壓抑的父權,一直到自己碰上問題,才開始回頭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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