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員專區人物

【心內話】64歲 跳雲門

龍哥跳〈耕種與豐收〉中的收割動作,非常靈活。
龍哥跳〈耕種與豐收〉中的收割動作,非常靈活。
我今年64歲,職業軍人退伍。服役的時候,營區周邊很多退伍老兵,是1949年跟著政府來台的,算我們的學長啦。那時候制度沒這樣好,他們年紀一到,能帶走的大概只有毯子和棉被,根本沒退休金,獨居住在營區附近的違章建築,或者跟精障者結婚,生活品質很差。我都會把剩餘飯菜打成便當送過去。44歲退伍隔天,軍服一脫,我就跑去做榮民服務直到現在,反正老婆有工作,小孩也大了,不用我操心家裡的事,這樣做著做著也快20年,包含中間有幾年腎衰竭洗腎,也沒中斷。
我會洗腎這件事是這樣,當兵某一年過年戰備執勤,人力不足,我坐戰情室接電話,從除夕到大年初二,沒換班,房間有躺椅,累了,靴子一脫,往上面一躺,雖然有蓋毯子,還是著涼。交接那天,鞋子套不進去,發現腳腫了,渾身發熱,以為感冒,亂吃藥,導致急性腎臟炎,落下病症,7、8年後,尿毒高到要洗腎的地步。
醫生說我年輕,不用去醫院做血液透析,直接腹部裝引流管,自己在家把髒東西放掉,再注射葡萄糖,每6個小時1次,一樣帶著去工作或外出,但前提是環境要很乾淨。我記得有一次,引流管接頭掉到地上,不到1秒鐘,我連忙撿起來接上去,上午發生的事,到中午覺得身體怪怪的,下午放水,都變成橘子色的,到醫院掛急診,變成急性腹膜炎。
那幾年,嚴重到尿尿都尿不出來,人比較疲倦,也會埋怨,很易怒。二哥在中國做生意,兩岸跑來跑去,他說自己有一個同學在大陸做移植手術很成功,費用前前後後大概500萬元。我說我沒那麼多錢,他說你有意願,我帶你過去,錢不是問題。我正在考慮的時候,三哥跟我講,你不要去了,趁我還沒60歲,還有體力,我可以捐給你。我接受三哥的好意,是他一顆腎,讓我存活到現在。撿回了一條命,當然不能讓它空白,想做什麼就去做。
龍哥(中)年初參與兩廳院青銀共創計畫,是《薪傳》素人版當中年紀最大的舞者。(國家兩廳院提供,蔡耀徵攝)
換腎之後,我換跑道至龍山老人服務中心擔任志工,陪伴失智長輩,也常常到社區做失智症公益宣導,公開表演不會怯場。看到兩廳院青銀共創計畫,推素人跳《薪傳》的活動,上網去報名,錄取22個人,我入選了。我們跳 〈耕種與豐收〉,有男有女,有小有老,我是年紀最大,體力比較受限,排練的時候站最後一排,跟不上,就把同學的動作用手機錄下來,回家再練習,睡覺腦袋也在想。我們有成立LINE群組,同學在上面會提出討論,七嘴八舌,我很少出聲音,畢竟年紀大了,不要下指導棋,但他們只要提出,我都會配合。最後一次彩排,林老師(林懷民)來了,我們跳錯了,他沒放水,說:「動作要做確實,要彎腰就彎下去,不要做一半。」

歡迎加入鏡週刊 會員專區

限時優惠每月$49
全站看到飽

5元可享單篇好文14天
無限瀏覽

已經是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