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來美(資深媒體人)
我國前駐澳大利亞、菲律賓代表(大使)林松煥,多次臨危授命突破中共外交阻撓,前往加勒必海格瑞那達、聖露西亞與大洋洲的吉里巴斯、諾魯建立4個島嶼邦交國,在外交叢林戰中也曾車禍重傷,卻愈戰愈勇,他的堅韌與毅力,來自年少貧困客庄山村的磨練。
從事外交40載,海外漂泊30年,駐過8個使館,寫了70餘萬字的回憶錄《百戰歸鄉》,回顧人生奮鬥、外交戰役、評析東西方文化差異、兩岸與世界局勢,並提出建言,猶如本中外歷史與外交百科全書,內容紮實。
恩師李喬寫序讚譽:「一個鄉下貧困人子,山居困頓中成長求學,而竟力扺困苦,爭得上游,一生為國家奮鬥,在苦境中造就不凡成就。」陪他天涯行腳的妻子陳蘇華也以他為榮,「我的先生是棵大樹,讓孩子跟我在他的蔭下避風躲雨;我的先生也是本大書,接近他、閱讀他的人都知他有深度、有內容。」
1948年耶誕節前夕,林松煥誕生於新竹縣峨眉鄉水流村,這是個窮困客家山村。父母林丁全、林黃月妹夫婦生有8子,他排行老七,三哥5歲死於白喉,只有四哥松祥、他及弟弟松華接受高等教育,父親59歲死於肝病,母親中年背部長瘤,因無錢醫治,一生駝著背瘤,無法平躺睡覺,活到84高齡。
林松煥是峨眉初中榜首,卻選讀頭份私立大成中學,他才華洋溢,午休時老師常請他「講古」廣播給同學聽。他考上新竹中學、台北師專、新竹師範,因四哥在念台大法律系,他考慮家境,選讀公費的台北師專。
「李喬老師引領我欣賞文學之美,林祖慶老師『斯巴達』式英語教學,奠定我的英文基礎。」多數人念師專不重英語,他卻聽空中英語,到台大外文系旁聽,也跟外國牧師學英文,並受洗成基督徒。畢業後他分發到台北市國小任教,利用夜間到淡江英專進修,在建安國小服務時,認識台北女師專畢業的陳蘇華,結為連理。
1975年夏林松煥淡江畢業,考取中山獎學金,前往英國曼徹斯特大學歷史研究所攻讀碩士,成為他人生轉捩點,1979年8月以外交特考第一名進入外交部歐洲司,開啟他的外交生涯。
1981年夏林松煥帶著辭去教職太太陳蘇華、長女林祈愔,飛行20小時到達南非首都普利多利亞(Pretoria),南非大使楊西崑設宴為他接風洗塵,女兒卻沒吃趴睡在宴客桌上。他只是名三等秘書,卻受到「非洲先生」如此禮遇,影響他一生,他也以此心對待同仁。
南非黑人佔多數,因白人種族隔離政策,曾遭國際社會孤立,卻是我國最大邦交國,斐京Pretoria生活環境不輸歐美,甚有過之,他在南非還申請進入Pretoria大學史學博士班進修,但外交官沒選擇戰場權利,不到3年正當夫婦如魚得水時,突派他到史瓦濟蘭建館,史國與南非相鄰,環境卻如天壤,他在史國5年篳路藍縷,建史館,固邦誼。
1989年7月20日深夜他突接到外交部電話,要他5天內飛往加勒比海與駐聖文森代辦鄭博久會合,到新邦交國格瑞那達開館,但格瑞那達在那裡?從史國到聖文森,單簽證、如何搭機都是考驗,他突破重重困難完成使命,一個多月後才回史國接來妻女。
格瑞那達、聖文森、聖露西亞、多米尼克、聖克里斯多福及維尼斯等加勒比海島國,大都是歐美殖民統治時從非洲雇來的黑奴或與當地人混血的後代,身材高大,樂天知命,而身高才160公分的林松煥,則有如「小巨人」,靠著流利英語,夫婦堅定的基督信仰,為我國外交開疆闢土。
他先後任格瑞那達、聖露西亞代辦,在外交戰碰到挫折就去海泳,向藍天大海吶喊,泳技是年少「牽牛搵浴」在埤塘學的,也曾挨過母親的竹鞭。
林松煥在加勒比海待了3年多,曾發生車禍重傷骨折,後調回外交部任中南美司幫辦2年。1994年8月再外放南非德班擔任總領事、斐京副代表,長達8年半,這是他外交生涯最美好的時光,3個女兒也在此接受良好教育,2001年6月他出任馬紹爾群島大使前,也取得Pretoria大學史學博士學位。
2003年初他回台任亞太司長,面對中共外交打壓,仍成功與大洋洲的吉里巴斯、諾魯建交。2006年外派駐澳大利亞代表,2011年底調回任外交部主任秘書,2014年初再外放駐挪威代表。
「冬衣才開箱不久,夫婿又接到派令調任駐菲律賓代表,從冰天雪地的北歐到赤道的菲律賓。」陳蘇華隨林松煥到挪威才8個月,又改派菲律賓,是因我國漁船船長在菲律賓遭槍殺,兩國關係緊張,要他處理。
陳蘇華隨夫婿拓展外交,是林松煥最得力的幫手與精神支柱,小國缺乏中華餐館,她帶著十餘本食譜,常在館內做菜宴請政要,單馬紹爾群島總統諾特就宴請過5次,建立深厚邦誼。
林松煥2018年退休,走遍世界50餘國,很多國家給他居留權,3為女兒都是畢業於美國哥倫比亞大學、麻省理工學院等長春藤名校的碩博士,也希望他夫婦住美國,但他心懷家鄉,更認為台灣是舉世最宜居的國家。
他支持賴清德總統增加國防預算,強化台灣防衛能力,而台灣地處印太防線第一島鏈中心,北有日韓,南有菲澳紐,近年來歐美日越來越重視台灣,戰略地位也越形重要,要保衛台灣,也唯有賴全民團結。
夫婦現過著「狡兔三窟」生活,長居新店,也常回陳蘇華金門老家茵湖雙苑,夏天則飛美國到3位女兒家輪住,共享天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