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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欣專欄】喬治麥可的死為何讓MTV世代的人如此心碎？
發佈時間2016.12.30 08:55 臺北時間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2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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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馬欣 圖片提供｜東方IC
喬治麥可的走，就像個收尾，80年代繁花似錦、舞台上一人撐起絕代風華，不靠科技聲效的舞台神話結束，之所以讓一整個世代的人這樣感傷，其實他音樂徹底做到雅俗共賞的普及性，在在為芭樂歌做出了藝術價值。麥可傑克森的死是開頭，他則是結尾，一整代的簾幕就這樣硬生生地被扯拉下來，從此被迫熄了燈。
有喬治麥可的「Wham!」剛紅的時候，是他們成功進軍美國排行榜，當時大約是1984年(看似很遠古吧？），X世代的人剛上高中，那時還是個氣氛封建的時代，考試成績差一分打一下、每周平均幾次雙手都被打得紅通通的、不小心偷看異性會被狠罵花癡、女生頭髮只能留到耳下一公分，教官還會拿尺量，甚至當著全校的面被一刀剪出西瓜皮的時代，雖然跟電影《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的時空不同，但唯成績是問的封閉氣氛就是如此凝固在我們成長時期。
喬治麥可是80年代青春的最大公約數
當時許多學生們，下課後，最大的娛樂就是打開電視看余光主持《閃亮的節奏》與MTV（註1）看著英美西洋歌曲的MV長大，入神地走入另外一個世界，透過MV，我們可以想像著跟我們身處環境截然不同的自由，無論音樂還是身體的裝扮，都彷彿是種大解放。
80年初期是神奇的閃亮亮，香港有張國榮、梅艷芳的崛起，歐美樂壇更百花盛開，喬治男孩、瑪丹娜、PRINCE、DURAN DURAN、寵物店男孩，各種突破性別想像的裝扮、花一樣的人們，唱著我們都不敢言說的懷疑與慾望，我們以為這樣就是傳奇了，然而喬治麥可更不一樣，他與安德魯·瑞吉里組的團體Wham!，如他們中文團名《轟》一樣，其他上述歌手可能還有分眾族群，但WHAM!甚至打動了聽國語歌的同學們，成為青春族群的最大公約數，喬治麥可魅力橫掃各高校與女中（除了他當年阿波羅之子般帥氣的外表外，那時我們還沒領略到是他歌聲中的性感魅力），就這樣平地一聲雷的，WHAM!的海報在大小文具行熱賣，第一次有人可以打敗日本偶像卡的銷售，他的照片高懸在所有有中學生出入的書局與文具店。一首〈Wake Me Up Before You Go-Go〉元氣十足地喚醒了我們原本因軍訓課死氣沉沉的青春，被招喚出了內心青春的小獸。
是主唱也是貝斯手 17歲作出流傳世界不敗金曲
那時自己作詞作曲的他們，無論歌曲的記憶度、節奏感、唱功與編曲，不僅多元，英文不好的人都能哼上幾句，〈Careless Whisper〉堪稱最佳芭樂情歌典範，男女孩們跟著輕唱揣摩著心碎滋味，這首金曲詞曲都由喬治麥可創作，寫歌時他才17歲，甚至這首歌的貝斯也由他彈奏，以貝斯搭配薩克斯風完美表達千迴百轉心情，人們總看他太帥，而忘記他同時是個傑出貝斯手與創作人，這首歌也成為1980年代情歌經典代表，與〈Last Christmas〉這首傳唱三十幾年的歌曲，都由喬治創作，音色完美的他當時就能駕馭各種曲風，身體有如一個共鳴樂器，渾然天成的節奏與舞步，性感的扭腰擺臀，如天之驕子般無懈可擊。
敢批判又兼顧流行的全才型藝人
在Wham!還被當成偶像的時代，喬治與安德魯就已經展現能創作芭樂歌又不失水準的才華，混著各種曲風，且朗朗上口的行雲流水，1983的〈Bad Boys〉唱出反叛青春期與父母的緊張關係、〈Club Tropicana〉大膽地諷刺當時時興提供富二代青少年島嶼假期的奢糜文化，其實在攻陷了美國市場前，1983年底，Wham!在英國聲勢就直逼當紅的Duran Duran和Culture Club。包辦詞曲創作的兩人對於批判80年代奢華拜金風氣，出手絕不手軟，包括金曲〈Everything She Wants〉直批功利氣氛，他們年紀輕輕就能遊走於各種樂風（喬治更是包辦團體後期製作〉，即便批判卻能聽眾感到歡暢，並達到全球流行傳唱度，同時混進了高水平的內涵，Wham!是個史上少見的才貌兼具超級偶像團。
反骨的這二人組，更是第一個登上大陸辦演唱會的歐美歌手，1985年當時紅到大陸年輕人也愛死他們，然而演唱會現場到處都是公安人員緊盯看守，以免有觀眾尖叫、拍手與跟唱，台下雖然鴉雀無聲，但他們的確將當時相對自由的意識偷渡進了專制社會，從此逐漸改變了當地的年輕人。
單飛後完全以實力征服眾人聽覺
這樣早慧又敢衝撞體制的喬治麥可，在1986年單飛後，更示範了芭樂歌的最高水平，單飛的他可以說是白人靈魂歌手的第一人，對樂器與歌聲多元使用與純熟，讓他佳作頻頻，因其高知名度，他將靈魂樂、爵士、福音樂都帶給了台灣年輕人，讓懵懂的我們，即便芭樂又流行，但曲風的道地完全不打折扣，喬治的存在證明了人們對芭樂音樂的錯認，一個有紮實底子的創作與歌手，都帶動各種曲風的全面流行，1987，喬治的個人專輯《信念》（Faith）就是經典，詞曲、編曲、製作等等全由喬治·麥可一手包辦，自由穿梭於爵士、節奏藍調、搖滾...等多種風格，完全無違和地打進亞洲各地市場。在他身上，似乎沒有詮釋不了的音樂，每一首都能打進歌迷心中且能跟著哼幾句，以純正的黑人音樂打進我們亞洲聽眾的心中，當時的他不再是陽光之子的打扮，完全以實力征服眾人聽覺。
全身都像是器樂的共振感 因此無與倫比的性感
《Faith》在80年代是非常前衛的專輯，一脫他偶像包袱，專輯中的〈I Want Your Sex〉純熟地結合了靈魂與放克，當時被視為禁歌，但唱的是一對一的忠貞性愛，〈Father Figure〉則唱出一種原諒與包容情懷，經典的〈Kissing A Fool〉如絲綢般的爵士唱腔，沒有團體形象的綑綁，喬治麥可的音樂破繭而出般，唱出各種態度、觀點與關懷，之後的〈Freedom〉〈Jesus to a Child〉完美的靈魂唱功，他都達到藝術兼流行的高標示範，放克曲風在他身上，完全能展現其原始自由的神韻，〈Faith〉〈Monkey〉的爐火純青，因為全身都像是器樂的共振感，因此無與倫比的性感。
保守時代出櫃，需要有多堅強？
後來儘管因宣傳策略與老東家Sony失和，也不能減損他的高人氣，直到公廁嫖男妓的事情傳出，這原本有著偶像包袱的魔咒又再度回來，當時他的出櫃，對民風還很保守的年代來說仍是禁忌，這的確重挫了他的聲勢，但平心而論，如果他是異性戀，嫖妓事件，真的會受到如此重挫嗎？他曾說，出櫃並沒有讓他更輕鬆，人們從羨慕他，改為找他的弱點。
要多勇敢，才能承受別人的一再放大檢視？我們不知道當年張國榮需要多勇敢？或是喬治麥可需要多堅強？這樣隱瞞自己或之後被人檢視在鎂光燈前，的確讓他們都有了心病，但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甚至可以說是超越男女的風華絕代的他們，身後都留下了問號，是誰能界定偶像該是甚麼樣的人，或他們需要有多完美？
無法取代的白人靈魂樂歌手代表人物
不管人們怎麼看他，但他留下的音樂成就，與將各種曲風都能蔚為流行的成就，證明了芭樂歌真正需要的是硬底子功夫，才能寓於他人生活裡，並傳唱多年。到現在還很少人能如此產量充沛、水準整齊、且帶入各種關懷與議題融入芭樂歌中，你要聽熱鬧，他有，你要聽內涵底蘊，他也有，這白人靈魂樂歌手的第一位，至今無人能出其右。
喬治麥可的走，是個收尾，80年代的反骨與風華就此謝幕。
有些人，一聽到他唱歌，就同時聽到盛開與凋謝，像某種人格特質寓於歌聲，掩飾不掉的強大力量，這就是喬治麥可歌聲的魅力。舞台每一步都開出朵花來，歌聲一出，就讓你的喜與憂傷都綻放開來，只能說天才走過人間。
喬治麥可的走，像個收尾，80年代繁花似錦、舞台上一人撐起絕代風華的結束，之所以讓X、Y世代的人這樣感傷，其實他音樂做到雅俗共賞的普及性。麥可傑克森的死是開頭，他則是結尾，一整代的簾幕就這樣硬生生地被扯拉下來，從此被迫熄了燈，喬治麥可當時有首膾炙人口的〈Praying For Time〉，唱的也是一個時代交叉口的心聲。此人何等才氣，而我們要等多少年，才會有一個麥可傑克森或一個喬治麥可，我們見證過，也看到了絕響。他讓我知道，何其幸運，能身為一個樂迷。
註1：MTV世代
1976年到1984年間，晚期的X世代與早期的Y世代中，混合出一種被稱為MTV世代的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