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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沈榮津趕進度 力暘趁機偽文闖關 台南光電案業者狠撈百億揭祕
發佈時間2024.07.16 05:48 臺北時間
更新時間2024.07.16 05:49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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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小二甲光電弊案持續延燒！台南地檢署認定市府前經發局長陳凱凌涉圖利力暘集團旗下「五天公司」，此外，包括台南市議長邱莉莉、台南市政顧問郭再欽、洪智坤及甫遭槍殺的林士傑小弟都住在台南同棟豪宅，該處被地方人士戲稱為「光電大樓」。再者，力暘透過中央與地方多路人馬向市府施壓，其中，時任副閣揆的沈榮津為推動國家政策、解決通案問題，在力暘陳情後特地赴台南市府催促審核速度，沒想到力暘竟趁機以不實的承租土地文件矇騙市府，取得小二甲光電案達139件，不法獲利近百億元。
台南市2年前九合一大選期間爆發八十八槍案件後，槍擊事件頻傳，地方盛傳這起重大治安事件與光電案的龐大利益有關，日前又發生台南市漁會理事長、市議員林依婷之父林士傑遭槍擊身亡事件，震驚各界，警方懷疑林士傑的左右手、負責光電工程的「阿川」林玉川在外闖禍，恐為林士傑惹來殺機，因林玉川另涉詐騙集團案判刑確定遭通緝，警方以此為由火速將他逮捕發監執行。
這一連串的重大治安事件引起各界高度關注，懷疑是否與光電弊案有關，台南地檢署日前起訴台南小二甲光電弊案，也因此格外引人注目。
通案處理 業者趁機偷渡
這起牽涉近百億元暴利的弊案，起因業者力暘集團利用黨政人脈，從中央到地方發動各路人馬關說施壓，讓原本限制2公頃以下的農地不得作為光電使用，獲得有條件解禁，力暘即藉此機會偽造文書，瞬間取得139件光電案場，獲取不法利益近百億元。
本刊掌握，力暘趁小二甲解套大舉闖關的關鍵之一是，政府訂出2025年要達到20GW（十億瓦）太陽光電的目標，負責推動此一政策的關鍵人物，則為當時在行政院素有「拚命三郎」之稱的副閣揆沈榮津。
根據起訴書內容，曾任行政院顧問的力暘集團總裁古盛煇，利用沈榮津身兼綠能發展會議召集人，每月主持定期會議的機會，抱怨台南市政府審查太慢，還拿申請案場進度表給沈；沈聽完發現全台各地案場均有此問題，需通案解決，於是電話瞭解台南市政府的問題，並趁到台南開會之際，向市長黃偉哲探詢審查進度緩慢的原因。
台南市政府經發局官員作證時也提到，古盛煇向沈榮津抱怨完後，經發局確實就被（市府高層）叫去罵，會後也被留下來警示告誡。該名官員為此向業者大吐苦水說：「給古董（古盛煇）的進度表好像從沈副（沈榮津）手上流出去經發局，現在（正）大地震。」為此拜託力暘未來要與經發局同步，認為大家都在「同一條船，怎麼可以背後捅刀（向政院陳情）」，並請古盛煇直接找上沈榮津的事，以後千萬不要再發生，顯見經發局官員承受的壓力。
交叉護航 出招倒填日期
就在沈榮津出面後，台南市前經發局長陳凱凌、時任經濟部能源局（現為能源署）太陽光電組組長林文信，便趁此機會交叉替業者護航，業者即以不實承租的土地文件一路矇騙農委會（現農業部）、經濟部及台南市政府，違法替小二甲的禁令解套，讓業者獲利逾91億元，台南地檢署日前已依貪汙及偽造文書等罪，起訴古盛煇及陳凱凌等15名官商。
由於「小二甲禁令」有落日條款，農委會為避免農地遭恣意切割及大量流失，規定業者和地主承租農地須在2020年7月31日前簽署才算數，力暘集團共申請開發156案，幾乎都已超過期限，竟以倒填地主同意書日期的方式補件或送件高達139案，其中以國有土地開發使用同意書，企圖矇混過關的案件也有11案，不合申請規定比例高達96％，全被檢方查出，顯見市府及相關單位放水的行徑相當大膽，恐還有漏網之魚。
巧合的是，早在2016年6月，行政院為推動太陽光電計畫，掛牌成立能源及減碳辦公室，沈榮津當年以經濟部次長身分出訪歐洲的70人龐大經貿訪問團，陳凱凌即以桃捷總經理身分同行考察，是否因沈後來升任副閣揆並主導光電產業，才被挖角到台南市擔任經發局長不得而知，但陳處處替力暘集團護航，則全被檢調揪出。
踢走阻礙 聯審制護力暘
除了向中央陳情外，力暘也透過地方要角出面關切申請案，檢方曾以證人身分傳喚台南市長黃偉哲，發現沈榮津曾到台南市府詢問光電審查業務緩慢一事，後來古盛煇等人在2021年2月，透過曾任黃偉哲角逐台南市長的競選總幹事、捲入台南學甲八十八槍案的民進黨前中執委郭再欽（檢方懷疑郭涉洗錢防制法等犯行，已另案偵辦中）居中聯繫前往市府拜會，反應送件市府很久都沒進度，一度還透過陳凱凌去問市府承辦人，請他們盡快審核。
古盛煇當時建議採取「聯合審查制度」以加速審查，陳凱凌竟站在業者這邊，且向黃偉哲打小報告，認為市府時任能源局科長延宕審查已不適任，市府不久即將能源局科長調為經發局祕書室主任，改由主任祕書王俊博兼任能源科長，另位產業發展科邱姓股長接任能源科專員，市府後來也將審查流程改為聯審制，情勢逐漸對力暘有利。
由於歷次聯審會議，台南市府農業局堅持力暘集團旗下天英能源及天心、天柱、天任、天芮五家「天」字輩子公司（簡稱五天公司）不適用小二甲計畫送件，且質疑五天提出的台電併聯意見書根本沒有對應的地號，反對同意農地變更使用，甚至發函農委會尋求解釋，農委會立場和農業局一致。不過，陳凱凌卻砲轟農業局代表曲解法令、刁難力暘申請。
1人5000 地主配合作假
直到經濟部將此案交給曾獲行政院模範公務員的林文信負責，古盛煇向陳凱凌稱，若能把土地使用同意書的日期全部變造成2020年7月31日前簽署，就可把所有光電案場塞進「2020年太陽光電65GW達標計畫」。到了2021年9月15日，能源局召開光電達標計畫協商會議，討論主題原本是跟地方政府電業籌設同意有關，林文信在開會前一天，緊急將古盛煇的訴求納入討論範圍，並拋出業者若拿到7月31日前的土地同意文件，按理即適用「信賴保護原則」，可以過關。
離譜的是，能源局後來更訂下新規則，同意業者自行舉證，只要證明自己是在7月31日前取得土地同意文件即符合規定，擺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讓業者暗度陳倉，陳凱凌還催促農業局盡快核發農地變更使用同意函給力暘，力暘則暗中跟地主協商改約，除了偽填租用日期，為了具有公信力，還拿去公證，凡是配合作假的地主，每人皆可獲得5,000元，力暘也藉此向台南經發局抽換原來的文件，讓光電案場不受小二甲禁令影響。
不過，市府內部會議的各方代表反對意見不少，例如經發局承辦人發現業者申請抽換的文件有鬼，懷疑契約日期不實倒填有偽造文書問題，一度在會議示警，就連其他同仁也提出各種意見，讓陳凱凌及林文信強渡關山護航力暘過關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花酒受賄 疑黑錢租豪宅
傳言最廣的是古盛煇從2020年起，即在陳凱凌及林文信等人的暗助下，四處關說台南市政府經發局、經濟部能源局及農委會官員，為力暘集團「量身訂做解套方案」，以力暘旗下的五天公司名義，向台南市府提出上百個光電申請案，但包括時任台南經發局能源科長及農業局承辦科員等，都認為業者是在新規定實施後才提出申請，內容有疑義，和陳凱凌等人意見分歧，案件才會延宕多時，而非市府刻意為難。
檢方偵辦此案期間，原本要借提在押的陳凱凌，他卻因易開罐拉環刺傷左胸口被送醫，緊急縫合3針已無大礙。陳原本在七股工業區收賄被查出，接受飲宴應酬及性招待13萬餘元，除了財產來源不明未申報，且向銀行超貸涉詐取296萬餘元現金，並假借委託友人購買股票，分次以現金方式交付友人，掩飾、隱匿犯罪所得。
檢方認定陳凱凌涉收賄180萬元、接受花酒性招待、財產來源不明而將他起訴，尤其他支付富立世紀豪宅的租金13萬8千元、社區管理費及車位清潔費1萬4千餘元、水電瓦斯費6,000元的來源詭異，就連後來買了一戶位在台南中華西路二段的豪宅悅世界也傳出弊端。
檢方查出，陳凱凌以2168萬元買下該社區2樓及2個車位，卻要求建商加計4百萬元作為裝潢準備金，實價登錄價格為2568萬元，實際上是收取折讓款4百萬元，並藉此提高房屋總價向銀行超貸，形同買房不但先向建商拿4百萬元回扣，等到付完尾款、契稅、代書費後，剩餘的296萬元，建商還從保險箱拿出現金，通知他到接待中心領錢，不但可用來支付本息作為養房。最後，法院依貪汙罪判他6年半定讞，財產來源不明部分則無罪。
藍委爆料 以補貼養小三
本刊調查，除了陳凱凌在此買了一戶，擔任黃偉哲競選總幹事的郭再欽、台南市議長邱莉莉、前台北市長柯文哲的市政顧問洪智坤，以及甫遭槍殺的林士傑小弟也都是住戶，此豪宅社區因此被戲稱為「光電大樓」。藍委謝龍介曾踢爆陳凱凌一邊住豪宅，一邊申請宿舍補貼養小三，甚至連上酒店或買春都由廠商買單，被查辦是罪有應得。
為達成2025年「再生能源發電20％」的政策目標，經濟部全力發展太陽能光電，台南市憑著天時地利條件，截至今年3月底同意備案1萬2,000多件，預估年發電量破54億度，可供全台155萬戶的年家庭用電，等同二十座曾文水力發電廠的年發電量，但能源政策及沈榮津的催促進度，卻成為部分地方不肖官員及業者蠶食的利益大餅，檢調單位務必要剷除相關不法，才能洗刷光電案汙名及安定社會人心。
回應
經濟部：達成光電目標 通案處理綠能議題
有關行政院前副院長沈榮津拜會台南市長黃偉哲洽商光電進度一事，經濟部能源署表示，沈榮津是2021年11月20日於台南奇美博物館與中華中小企業交流協會座談時，與黃偉哲討論地方政府推動綠能遭遇的問題，包括地方政府公務員推動綠能所需人力及經費不足，恐導致行政效率受影響，以及中央政府可以如何協助地方政府等。
由於台南為光電推動重鎮，許多大型案場座落台南，沈榮津向黃偉哲表達關心，希望市府能予以協助，以順利達成光電政策目標，當日希望台南協助相關案件，包含誠新、恩富、廷捷、貝和、茂鴻、力暘等大型案場。此外，中央政府在推動綠能過程，與地方政府都有成立合作平台，沈榮津除了過去因產業行程走訪各地，亦因關心再生能源拜訪過不同縣市，包含台中風電基地、嘉義與台南漁電共生、屏東地層下陷區等，都積極為地方政府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