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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與業者喝花酒全遭掌握 檢廉追陳重文涉貪共犯
發佈時間2024.03.20 05:58 臺北時間
更新時間2024.03.20 05:59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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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台北市議員陳重文被控收受台灣智慧光網路（下稱台智光）賄賂，利用質詢施壓拉高採購預算，台北地檢署日前指揮廉政署發動搜索，依貪瀆罪聲請羈押禁見，後陳獲200萬元交保，但檢方立即提出抗告。本刊調查，專案小組掌握陳與廠商頻喝花酒，形同收受不正利益，台智光意圖承攬教育局、幼園兒監視器傳輸預算，更長期透過市府重要幹部打點議員，以及有藍營大咖議員助理為了護航預算，竟在辦公室飆罵台北市警局官員，行徑十分離譜。
3月14日，台北地檢署指揮廉政署兵分26路，搜索台北市議員陳重文辦公室、住處及相關廠商等地，陳被廉政官帶走時，一度辯稱因「監督警察局太認真被追殺」，檢察官訊後以違反《貪污治罪條例》等罪將他聲請羈押禁見，法官隔天裁定他以200萬元交保，檢方立即表明抗告。
多次喝花酒 恐有對價關係
本刊調查，檢廉掌握陳重文涉案情節明確，懷疑他涉嫌從市府招標各局處監視器傳輸系統案，圖利廠商台智光，名下約有2,500萬元財產來源不明，廉政署連月派員跟監拍照蒐證，發現陳與廠商多次飲宴，且毫不避諱與業者進出聲色場所，這些有女陪侍的「第二攤」所費不貲，疑有對價關係，檢廉打算作為不正利益的關鍵證據之一，並透過數位鑑識還原相關人等遭扣案的手機，追查涉及行、收賄的共犯，並請求高院發回北院重新裁定收押陳重文。
專案小組訪談市警局高層及府會人士，掌握除了陳重文涉案外，還有前市府公務員涉入，包括同案獲150萬元交保的前市府殯葬處公務員、現任台智光顧問陳豐源，懷疑他長期利用殯葬處府會聯絡員身分，穿梭北市議會送高檔禮品打通藍綠議員關係；多位朝野市議員都曾證實，過去只要質詢台智光預算不合理，辦公室就會接到陳豐源的電話，表達台智光希望派人說明。
知情人士指出：「陳豐源去年中才從殯葬處退休，但早就利用府會聯絡人的身分幫台智光圍事多年。」
質詢台智光案近10年的民進黨議員林世宗和轉任立委的王世堅，過去都曾在議會質詢時多次示警，專案小組也曾祕密對2人進行訪談，試圖了解台智光的預算在朝野協商時，有哪些議員利用議事手段變相施壓護航。林、王2人也向專案小組透露，台智光背後有強大的黨政關係，手法就是先禮後兵，曾對緊咬預算不放的他們放話「走著瞧」。
更離譜的是，原應守護預算的市警局長及政風處首長，去年在預算交付委員會審查前，都曾到林世宗與王世堅的辦公室，拜託2人要「堅守立場」（砍預算），讓2人大嘆，原來議員同仁才是護航預算的對手。
索資20次 迫使市府讓步
陳重文遭偵辦後，所屬的藍營質詢小組「五虎將」連帶被點名施壓護航預算，但知情人士告訴本刊，在議會朝野協商替台智光護航的，其實是另一名藍營資深女議員，該名女議員不只全力捍衛台智光的預算，辦公室F姓主任也被爆料，多次把市警局承辦的犯罪防治科官員叫到辦公室飆罵，惡行惡狀都被專案小組掌握。
此外，該名女議員與陳重文辦公室索要市府與台智光議價過程的資料多達20次，甚至在協商時還公然主張，市府不只要向台智光租用網路，主機伺服器服務也可讓台智光與中華電信競標。
除了市警局，法制局也吃過議員排頭，這些與台智光交好的議員辦公室，更常態性地索取無關的繁瑣資料，增加市府公務員的負擔，迫使市府讓步。
本刊掌握，陳重文涉及本案只是冰山一角，台北市警局的監視系統傳輸案利益龐大，光是大街小巷的監視器就將近3萬支，若加上教育局轄下的各級學校及幼兒園等監視器傳輸頻寬費用，利益相當驚人，但台智光大量承攬北市警局的監視器頻寬採購，早為人詬病。
經手逾億元 妻遭疑是共犯
檢廉接獲檢舉，指台北市警局監視錄影系統傳輸網路服務費，預算原為5.5億元，市府認為金額過高，依據新費率估計僅約4.6億元，台智光負責人李慶煌為了不讓預算被砍，透過管道找上陳重文，陳被控利用議會質詢及問政機會，不斷施壓市府官員，幾經協調，市府才同意將預算調整為5.2億元過關。
專案小組也懷疑台智光大量將下包工程轉給陳重文與友人康立錡合資的立錡雲端科技公司承攬，以工程款利潤作為賄款。對此，李慶煌否認行賄，康立錡也強調陳重文雖有出錢投資公司，但不過問營運，他對外做生意也從未打著陳重文的名號。
不過，檢廉在陳重文住家查扣十幾本他人存摺，懷疑是人頭帳戶，加上近年陳重文與妻子白惠萍經手的金流超過億元，甚至存提出現斷點，比對後發現至少有2,500萬元來源不明。
由於白惠萍主要負責管錢，檢方懷疑她是共犯，訊後諭令以200萬元交保。不過，陳重文在聲押庭指稱，除了擔任民代，他也投資雲端科技公司、長照醫護及廢棄物清理等環保事業，這些鉅額金流多是生意往來匯款，以及近期買賣不動產及抵押信貸借款投資，帳戶有上億元是很正常的事。
陳重文強調捲入警局監視器傳輸案，是因問政太犀利才遭人挾怨報復，絕無收賄；至於教育局與社會局傳輸頻寬案，台智光根本都還沒跟市府簽約，何來行賄或圖利之嫌？
陳重文也承認投資立錡300萬元，公司成立後把股款匯走，對遭控違反《公司法》，他坦承不諱。但對於投資另家國亨公司900萬元，驗資後即把股款領走一事，他則辯稱將錢挪走是去做裝潢，並未認罪。
陳重文還反批檢廉沒查清楚就辦他貪汙，根本是「竹篙湊菜刀」，不過，檢方在聲押庭火力四射，提示扣案金流給法官參考，院方認為陳重文確有犯罪嫌疑，也可能與證人勾串，考量憲法比例原則才未裁押，但檢方認為法官放人理由矛盾，既然同意陳重文有勾串之虞，卻未准押，加上台智光顧問曾問陳重文傳輸系統招標案的推薦廠商名單，陳重文也透露業者是誰，對話過程全遭檢廉掌握，2人恐有不尋常往來，成為檢方抗告的一大理由。
保底25年 每年至少4億
本刊調查，這起弊案要回溯到前市長郝龍斌時代，當時市府打著智慧城市之名，開出BOT合約，欲建置光纖網路，2012年與5家民間業者組成的台智光公司簽約，台智光還誇稱會投入400億元建置硬體。
這紙25年的長約，市府雖然零出資，但台智光取得獨家生意，合約期間每年靠著保底的4億元收入，即可穩獲百億元的市府預算，而且依約台智光還能無償利用市府的管溝掛線，免收每公尺1.2元的管路費，堪稱是超級大肥約。
民進黨議員林世宗曾批評：「此案在郝市府與台智光簽約時，就註定是喪權辱市的馬關條約。」當年郝市府號稱要提供比中華電信更優惠、更先進的光纖服務，但如今台智光不只搶不到民間業務，而且除了市警局的監視器網路，其他市府單位的生意也做不到，關鍵就在價格跟服務水準都沒有競爭力，但光靠肥約創造的利潤，經營黨政人脈，打通府會關節，還是可以大賺特賺。
議員苗博雅也指出，台智光今年議價主張每支監視器每月3Ｍ傳輸費率2,200元，但對照一般企業型的3Ｍ傳輸費率僅收1,761元，期間差價達1億元，她才會主張砍1億元，並說此案有諸多不合理之處，希望檢、調、廉詳加調查。
本刊掌握，上月26日蔣市府與台智光董事長李慶煌舉行議價會議，李非但不滿全年度預算被議會砍1,900萬元，還抱怨3Ｍ傳輸費率從2,200元被砍到2,100元，「形同一頭牛剝二層皮。」但李的說法當場遭市警局長張榮興及資訊局長趙式隆駁斥。
議員Ｋ官員 如SOGO案翻版
一位前市府高層告訴本刊，網路傳輸服務除了價格外，還需要品質，北市交通號誌對傳輸品質跟履約保證的門檻高，台智光這十多年來根本不敢做這筆生意，而一般家用網路在有線電視業者結合收視與寛頻的優惠下，毫無台智光立足之地，郝市府當年的政策美意早已成笑話。
一名辦案人員向本刊形容，議員在此案修理官員的態度，宛如SOGO行賄案翻版，當初經濟部商業司長及科長全被立委狂電，有人為此失眠、頭痛及恐慌症發作，還有人險被立委設局送廉政署調查，如今，翻版的SOGO案在北市議會重現，期待司法徹查，嚴懲不法，才能避免類似事件再度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