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記水產」搬到南門中繼市場後,店鋪連成一氣,相當好逛。老闆盧世州處理河海鮮物很有一套,買回家幾乎都可直接烹調。裴偉做菜用的海鮮大都來自盧記。各式海鮮一字排開,琳瑯滿目,令客人移不開目光。盧老闆的強項還不止於此,我笑稱他是「萬能盧記」,除了生鮮食材,他還能接下客人各種稀奇古怪的需求,像裴偉需要木屑來燻魚,一通電話,盧老闆就送上蘋果木屑,之前裴偉說想找蓴菜,也是盧老闆幫忙覓得。用火腿、雞、豬肉與桂圓肉熬的高湯冷凍包,更是熟客冰箱裡的常備食材。問盧老闆怎麼能找到這些東西?他謙虛地說:「這一行混久了,認識的人也多,腦子裡自然建立起一個資料庫,每次有客人提出需求,我就在資料庫裡找,大概都還能滿足要求。」
農曆年前,懂行的人會到盧記買「料包」,裡頭有發好的花膠、蹄筋、海參、魚皮、魷魚等5種食材,1包千元起跳,只要另外買一甕便宜的佛跳牆,自己加入這個「料包」,瞬間就提升為破萬元的高級版佛跳牆。他家的烏魚子品質向來也為人稱道,因為盧老闆每年都會直接到雲林去找老師傅「訂做」,經過他的嚴格把關,吃進嘴裡的絕對都是好東西。
被暱稱為「萬能盧記」的盧世州,能滿足客人各種食材需求。農曆年前的大白鯧,非常稀有,價錢也令人咋舌,裴偉很奢侈地拿牠來做燻魚。(時價,圖中約2,000元/斤)大明蝦比成人手掌還長,是裴偉做元旦福祿蝦的要角。(時價,約1,500元/斤)由專門廠商由加拿大進口發製的黑玉參,口感較Q,適合拿來煨滷有膠質的豬腳。(600元/斤)盧記的高湯冷凍包是大廚的恩物。盧記平日也供應現做蛋餃,丸餃類生意由盧世州的妹妹打理。現包的蛋餃,有原味、雪菜等不同口味,金黃澄亮很喜氣。經過萊豬震撼,很多人都深感擁有一家熟悉的豬肉店是多麼重要的事,裴偉做菜用的豬肉類食材,全都來自1954年創立的「泉發肉店」,偌大攤頭上整齊乾淨,吊著分切好的各部位豬肉、幾串香腸,旁邊一個水盆裡泡著處理過的大腸、腰子。
裴偉常到「泉發肉店」選貨,認證他們家的豬肉品質很高。第四代老闆分切豬肉功夫一流。無論平、假日,泉發肉店前面永遠擠滿買肉人潮。第四代老闆娘曾小姐說,這家店經營這麼多年,當然不能辜負老客人的信任,她指著釘在旁邊牆上的一大疊肉品來源證明、檢驗報告說:「我們從來不省這些檢驗費用,就是要讓客人吃得安心。」
裴偉在旁邊補充,他們家的內臟處理得特別好,每次買回去都不用傷腦筋,簡單沖一下就可以下鍋,節省不少時間,如果要做特定的菜,例如今天做海參燉豬腳,老闆會貼心建議用肉比較多的前腳搭配豬蹄,真的是大家的廚房好幫手。農曆年前,老客人都知道要先打電話來訂他們家自己灌的高粱香腸,不然就得明年請早了。
第四代老闆娘曾小姐待客親切,有什麼食材疑問都可請教她。泉發的內臟處理得極乾淨,買回去便可直接下鍋。想吃他們自己灌的高粱香腸,必須提前預訂。跟著裴偉走進南門市場,真像來到他家廚房,走兩步就會遇到老朋友打招呼,「東東蔬菜店」的老闆李秋東夫婦,是他在市場裡認識最久的老朋友之一。這家店是從李老闆的媽媽那裡傳下來,李秋東雖是第二代,但做得更加精緻出色。
從媽媽手中接下「東東蔬菜店」的李秋東,把菜攤打理得像精品店。裴偉常來東東買菜,順便跟老闆聊兩句,許多時令情報由此而來。別小看季節蔬菜,裡頭學問可大了,除了得對台灣各地物產有瞭解,還得熟悉進口趨勢,我們在小小攤子上,就看到中國大陸進口、只在秋冬出現的鮮銀杏、西班牙的小蘿蔔、彩色花椰菜、白蘆筍、日本來的野生山藥、百合根、南投竹山的冬筍、鮮嫩的橄欖菜、這個季節才有的鮮蠶豆、鮮栗子,簡直是一個蔬菜聯合國。
裴偉說:「過年前我會來買塔菇菜,白菜芽可以做醃篤鮮,今天剛好看到白果(銀杏),也順手拿了一袋,明天做南乳羊腩煲就可以加進去」
「我們家是迪化街的老台北人,30年前我也是蔬菜王子呢。」李秋東幽默地說。這位蔬菜王子的手工藝顯然很高超,鮮栗子、鮮豌豆、白河蓮子、茭白筍、櫛瓜、糯米椒、山蘇、苦瓜、大白菜,依個頭、顏色,一袋袋、一捆捆,分門別類羅列在攤頭上,猶如蔬菜精品店,就連不會做菜的人,經過時目光都忍不住被吸引。
老闆李秋東夫婦分守東東蔬菜店的兩端,兩人從一開攤,手都沒停過。秋冬才有的鮮銀杏與栗子,適合煲湯。冬天才見得到的塔菇菜。選菜進貨固然有門道,紮實的處理技巧也不可少。李太太說:「我們真的是從一開攤,一整天手都沒停過。」剛剝完銀杏,緊接著削冬筍的李老闆說:「裴先生從在工商時報上班時就常來買菜,他人很客氣,那時候瘦瘦高高帥帥的,太太也很漂亮,他很相信我的介紹,而且他很會煮,我們負責找好的東西給他就對了,像現在這個季節,我敢說,我挑的冬筍肯定是最漂亮的。」
東東蔬菜店的攤頭上,各色蔬菜排列整齊,而且都經過處理,幫客人省去大量時間精力。綠蘆筍、白蘆筍、山藥、小蘿蔔是進口食材,白菜芽與冬筍則是本地好物。李秋東挑筍的眼光很高,自豪他家賣的冬筍品質一流。前幾年開始流行的彩色花椰菜,現在台灣也有種,適合焗烤,比較能保持鮮豔色澤。南門市場的「萬有全」是遠近馳名的火腿、臘肉老店,創立於1952年,每逢年節,大家都愛到萬有全來走走,因為看到掛滿了金華火腿、家鄉肉、臘肉、湖南臘腸、風雞腿、臘雞腿、豬頭皮、各種鹹魚、港式肝腸、臘腸、臘肉的景象,就覺得有過年的豐盛感。
農曆年前到南門市場的「萬有全」走一趟,就可感受滿滿年味。裴偉(左)跟萬有全老闆田種禾(右)是老朋友,常來向他請教食經。裴偉跟萬有全老闆田種禾也是老朋友了,每次要燉湯都會到萬有全買一塊「帶骨火腿」,讓湯頭多一股深沉風味。有時想吃臘味飯,也會來帶幾條肝腸、臘腸、臘肉,做成煲仔飯,簡直飄香數里。
萬有全也做蜜汁火腿、富貴雙方等即食產品,買回去蒸一下就可以吃。不過裴偉前陣子發現萬有全居然還有賣「臭豆腐」,而且這種軟質臭豆腐拿來燴火腿雞湯特別好吃。農曆年前是火腿舖的大旺季,田老闆笑說:「過年前各種火腿、臘肉經常賣到缺貨,要買動作可要快一點。」
「帶骨火腿」適合煲湯。(530元/斤)萬有全也賣「臭豆腐」,口感柔軟,適合蒸煮。(120元/包)港式臘腸、肝腸也是萬有全的招牌產品。萬有全老闆田種禾是南門市場名人,每次去店裡一定會見到他。裴偉跟兩個兒子都愛吃肉,牛、羊肉都是最愛,南門市場裡專營牛、羊肉的「麟群肉店」就是他的唯一供應商。老闆娘李媽媽說:「裴先生要煮什麼都會先跟我訂,像是要煮牛肉麵、蔬菜羊、涮羊肉、羊腩煲、牛腩煲,我都會幫他準備適合的部位,他也相信我的推薦,我以前介紹他吃胛心肉,就是沙朗牛排外圍那一圈肉,他吃了喜歡,後來就常常買這個部位,不過想吃這個部位一定要早上先訂。」
主力經營老客人的麟群,攤頭相當簡單,冷藏櫃裡也沒有陳列太多肉品,難怪初次到訪的客人大概走過、路過就會錯過,只有懂行的人知道裡面藏了許多好貨,各種肉品分切仔細,涮牛肉、涮羊肉的肉片都切得極薄。近年李媽媽還跟老師傅合作,開賣廣式牛肉丸,有原味和陳皮兩種,她笑說:「這是20年經驗的老師傅手工剁的牛肉丸,真的跟電影裡演的一樣會彈跳耶!」
外表樸素的「麟群肉店」是牛羊肉專門店,懂行的人才會上門。裴偉需要什麼部位牛、羊肉,都會事先跟李媽媽預訂。李媽媽指著牛肉剖面圖跟我說,裴偉愛買沙朗牛排外圍那一圈的胛心肉。冷藏櫃裡品項不多,但都是高品質的鮮貨。算是南門市場後起之秀的「多益肉莊」,是裴偉的雞、鴨肉主要供應者。古老闆在30多年前創業,現在父子檔一起顧店。古老闆說:「裴先生常買我的小而美正土雞,這種雞是從花東來的,肉質特別好。」
這家在南門市場裡僻處一隅的雞鴨肉專賣店,冷藏櫃裡的肉品跟店面一樣屬於「小而美」類型,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舉凡全雞、全鴨、各種內臟、雞腳,都處理得俐落乾淨,光是擺在那裡,就讓人好想帶回家。
裴偉(左)常到「多益肉莊」採買雞、鴨肉,這裡也有賣許多熟食。如果要用整隻雞燉湯,古老闆建議用來自花東的「小而美」正土雞。因為兩個兒子愛吃,裴偉常買土雞腿回家料理。古家父子把小小攤位打理得十分整潔,好感度很高。在裴偉家拍照時,剛好碰上有人送一箱醬料來,裴偉說:「我的醬料都是跟協盛訂的,他們可以送貨上門,不用自己搬,而且他家的南北貨很齊全,料理要用的乾貨,基本都可以在這裡買到。」
做菜時需要用到的南北貨和醬料,裴偉都習慣到「協盛福州商店」採買。協盛福州商店在南門市場已經傳到第四代,培養了許多老客人。裴偉滷肉會用到的香港老抽,也是到這裡買來。恆泰豐行的香醋在裴偉的廚房用量極大,常需要補貨。不過我更好奇這家店的商號為什麼會掛上「福州」兩字?「協盛福州商店」的第三代老闆趙善誠說:「我們家開了70多年,算上我女兒,已經傳到第四代,我們家是福州人,剛開始專賣各種福州食材,像是麵線、紅麴、福州燕丸、魚丸等等,可以說是台灣本島少有、能買到齊全福州食材的雜貨店。後來也兼營各種醬料和香菇等各種南北貨。」
每逢農曆年前,協盛的店頭就會出現「福州肉丸」,雖然名為肉丸,卻不是一般想像的貢丸類食品,而是一顆沉甸甸、類似圓年糕的東西,據說這是福州的傳統口味,摻雜了地瓜粉、紅糖、芋頭、花生、堅果跟肥豬肉,我記得有一年收到過這顆肉丸禮物,吃起來鹹甜相間,比一般年糕脆口,相當特別。趙老闆提醒:「福州肉丸要切片後用油炸方式處理,油煎的話沒那麼好吃。福州人過年一定會吃福州肉丸,一顆小的不夠吃,年前還會進大顆的,讓全家人可以一起享用。」
老闆趙善誠做生意很誠懇,客人都很信賴他。極少見到的「福州肉丸」,是春節前才有的特色年貨。(390元/小)協盛店頭供應各種穀物,應有盡有。每次逛南門市場,都會覺得這裡的水果攤非常專業,來自四面八方、日韓歐美紐澳的時令水果,在攤子上都看得見蹤影,而且個頭碩大,光看外型就贏了一條街。裴偉家的水果消耗量特別大,他家的水果幾乎都是從「佳新水果店」訂來。之前公司裝潢,需要放鳳梨吸味,過後大家把鳳梨帶回家,無不驚豔於酸甜適中的多汁美味,去年冬天還吃到各個品種的青森蘋果,鮮度與品質都很出色。
「佳新水果店」是裴偉的水果供應商,老闆選物的眼光精準,挑的都是好貨。裴偉的採買清單
盧記水產(各式海鮮)
- 地址:南門中繼市場A35〜38號攤位(台北市中正區杭州南路二段55號)
- 電話:02-2395-2268
泉發肉店(豬肉與內臟類)
- 地址:南門中繼市場A26、27號攤位
- 電話:02-2321-4585
東東蔬菜店(時令蔬菜)
- 地址:南門中繼市場A52號攤位
- 電話:02-2396-5598
麟群肉店(牛、羊肉)
- 地址:南門中繼市場A58、59號攤位
- 電話:02-2396-4163
協盛福州商店(醬料、南北乾貨)
- 地址:南門中繼市場B46、47號攤位
- 電話:02-2341-6748
多益肉莊(雞、鴨肉)
- 地址:南門中繼市場A05攤位
- 電話:02-2393-8239
萬有全(帶骨火腿、臘腸肝腸、臭豆腐)
- 地址:南門中繼市場B55攤位
- 電話:02-2321-9202
佳新水果店(時令水果)
- 地址:南門中繼市場B11、12攤位
- 電話:02-2396-4213
帶路人 裴偉
《鏡週刊》社長。說得一口好酒好菜,也真能下廚掌杓,許多同業及採訪對象都吃過他做的菜。原來裴偉當年在《工商時報》商業組跑的第一個路線就是美食旅遊,不過著重在經營面,後來才改跑財經、政治。2020年疫情最盛時,自律在家的讀者對食譜需求大增,美食組於是將裴偉在私人臉書上的做菜紀錄整理成「裴社長廚房手記」發表,步驟詳盡之外,還暗藏名人故事,在網路上大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