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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家開講】無緣岳父嫌他沒出息 牛仔靠奶創業年收10億 迷客夏國際董事長林建燁專訪
發佈時間2021.10.23 05:58 臺北時間
更新時間2023.09.12 20:40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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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繪圖｜欒昀茜
林建燁是出身台南的酪農之子，走上創業道路全因前女友的父親曾當面批他「不會把女兒嫁給養牛的」。2004年，他成立台灣少見擁有自家牧場、主打鮮奶的手搖飲品牌迷客夏，全台總店數超過230家，去年營收達9.5億元。
2年前，迷客夏捲入香港反送中事件，被網友戲稱「舔中手搖飲」，其實林建燁同年底便將大陸門市賣給當地代理商、退出中國市場，也順勢助他躲過新冠肺炎疫情衝擊。近年他只開放內部創業加盟，開拓市場不如其他手搖飲業者衝量、拚大，他始終穩紮穩打，走自己的路。
入秋的台南氣溫依然濕熱，待在戶外，沒多久全身已開始冒汗。林建燁快步走在牧場裡，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以前下課回來要清牛舍、撿牧草餵牛。」他15歲開始幫家裡養牛，「1天要擠2次奶，清晨4點1次，下午還有1次，沒有假日、全年無休。跟朋友出去玩，到了下午4點我心都跳得特別快，因為準備要擠牛奶了。」
林建燁是手搖飲品牌迷客夏的創辦人。2004年他從台南佳里區發跡，創立台灣少見擁有自家牧場、主打鮮奶茶飲的迷客夏，至今全台總店數超過230家，去年營收9.5億元。
迷客夏國際董事長 林建燁
- 出生：1973年（48歲）
- 家庭：已婚，育有2子2女
- 現職：迷客夏國際董事長
- 學歷：南台科技大學資訊管理系
- 經歷：東南牧場員工、明治屋餐廳老闆
- 休閒：陪家人
- 座右銘：宇宙自有安排；所有的安排都是最好安排
- 經營心法：做自己敢喝的飲料、把客人放在心中
父舉債跑路 國小念五所
行經嗷嗷待哺的小牛群區，林建燁指著小牛笑說：「很可愛吧？我印象很深刻，有次上課到一半，我舉手跟老師說：『家裡生小牛了，因為母牛難產，我要去回去助產。』老師還想這學生怎麼這樣啊？」講到牛事，個性爽朗的林建燁絕對能聊上三天三夜，但問他喜歡牛嗎？林建燁卻露出一陣苦笑，「我必須老實講，喜歡牛是一回事，可是養牛是我不得不的選擇。」
林建燁的父親林百鴻早年舉家從故鄉台南佳里搬到高雄開機車行，進口日本零件組裝重型機車，又開設全豐企業社做機械代工，曾接下左營軍區發包的民間軍品標案，「他良率很好，產品只要蓋了全豐的名字，不用驗貨就能收錢，累積了蠻好的經濟實力。」但一次林百鴻將支票借給親戚開票卻被跳票，家中瞬間負債四百多萬元，「那時高雄一棟透天厝只要25萬元。」
「我應該是全台灣最早跑路的小學生。」他小學一年級跟著父母四處跑路，國小就念了5所，「我很討厭上台自我介紹，也不愛念書。對我來講，念書不是聰不聰明的事，是要一直適應新同學。你會自卑，怕人家知道你是誰的小孩。」後來台南老家親戚買下一處牧場，找林百鴻幫忙養牛，母親到附近的電扇工廠當女工，生活才稍稍穩定下來。只是安穩的日子沒有太久，某天父親意外被一頭發情的公牛撞飛，「他整個人騰飛大概一層樓高，肋骨斷了四根、肝臟破裂大出血。」
棄升學養牛 女友父嫌棄
「我當下心情很絕望。國小跑路，我以為苦難都會結束，可是怎麼會有這麼倒楣的家庭？」父親重傷時，母親帶著林建燁與兄姊4人，一起到醫院向院長下跪請求緩繳鉅額的醫藥費，回憶起這段艱苦的日子，他一度哽咽中斷採訪，落下男兒淚。幸好父親撿回一命，但他傷後無法再管理牧場，林建燁高中畢業便放棄升學、回家養牛。
家境不好，林建燁從小沒有太多課外讀物或休閒，「都是看親戚留給我張愛玲跟三毛的書。」他養牛之餘嘗試寫作，有心要當文藝青年，「可是當兵回來，跟女友論及婚嫁，她爸爸當著我的面對她說：『我把妳培養到國立大學，結果妳要嫁給養牛的？』成長背景讓我沒有時間叛逆，我就想，難道我的人生就這樣？就一輩子養牛嗎？」
他決定重回校園，白天在牧場工作，晚上念空中大學，6年後以空大學歷進入南台科技大學夜間部讀資管系，29歲成了大學新鮮人。清心福全是台南在地最著名的連鎖手搖飲料店，「在學校學寫程式，我就想做一個訂飲料的軟體賣給清心福全，總部接單後，再利用IP分配給分店。」
當時牧場1位員工的子女在台南新市區，經營一家名為「靜思茶坊」的飲料店，2004年，林建燁決定跟大學同學以30萬元盤下這家店，以熟悉飲料店的運作。「那1杯飲料只要10元，還買5送1，你就知道原物料有多恐怖，我自己喝了都想吐。」彼時家裡牧場剛通過汙水排放申請，正式更名為綠光牧場，他乾脆將店名改為「綠光牧場專業茶飲」，還吸引地方記者上門報導，「雖然當時還在賠錢，但我爸很開心，感覺登上報紙很光榮。」
推鮮奶茶飲 媽媽成主顧
他用比靜思茶坊價格高出2倍的茶葉，「總不能我賣手搖飲，但我不敢喝。」而台灣在2002年加入WTO之後，因政府削減酪農補貼，加上冬季鮮乳供應失衡，原先牧場交給食品大廠的夏季乳1公斤是26元，冬季剩餘乳1公斤卻只有3元的收購價，「乳牛產量是愈冷愈開花，冬天我就把牛奶拿來做生意。」在奶精奶茶仍是主流時，林建燁便開始推廣鮮奶茶飲，「我弄冬瓜鮮奶、草莓鮮奶，反而變成招牌，南科（科技廠）的訂單就來了。」
初試啼聲11個月，林建燁卻因房東收回房子關店，但一位天天帶孩子來買鮮奶茶的媽媽，成了他第1位沒收加盟金的加盟主。「我從佳里送外送去南科要30分鐘，這個媽媽後來買到變成朋友，我請她在接送小孩的空擋幫我煮茶，SOP建立好，就可以標準化。」
期間林建燁一度跑到善化開日式餐廳，「那時85度C很紅，他們上電視講成功之道，我才知原來開店要開在三角窗店面，所以我跑去善化盤了一間三角窗餐廳，想說餐廳賺到錢再改成飲料店，那是很幼稚的想法。」他開飲料店又經營餐廳，蠟燭二頭燒卻吃力不討好，「後來外公出殯，只有我一個孫子沒辦法去送，這在家族是很不孝的。」
2006年，他關掉餐廳、將重心放在手搖飲，但因「綠光」已被他人註冊，他以「Milk Shop」發想成立迷客夏。「一開始一天賣二十幾杯，月目標營業額只有5萬元。」他沒設停損點，「創業真的需要傻一點。」1年半後，口碑慢慢累積，林建燁說，「有媽媽會帶小孩來寄杯，她知道這裡沒有奶精，這些舉動會鼓勵我再試試看、再撐一下。」
配料零添加 各店自熬煮
他將飲品價格設定得跟清心福全一樣，「我還是有點雄心壯志，我相信我可以做得比清心好。」而他從小養牛，深知酪農辛苦，便以每公斤42元、不分冬夏季一口價向自家綠光牧場收購鮮奶。家族經營的綠光牧場則交給哥哥打理，他選用北美進口苜蓿草、甜燕麥及百慕達草等較一般飼料成本高出3成的配方，生產出適合搭配茶飲的鮮乳，「這是以前我們交給大廠的2倍價了。在牧場的造乳成本跟照顧消費者間，我想取得一個平衡。」
站在總部的培訓教室，創業時就喜歡在後場煮茶的林建燁，親自替我們示範員工必學的「攪水」，他快速地將滾燙熱水攪出一陣漩渦，「從迷客夏第一杯飲料開始，我都參與研發。攪水可以降溫，之後茶葉下去，吃水才會比較均勻。」林建燁解釋。
1天要喝至少3杯自家飲品的林建燁，在飲料配料上也很講究。他使用無添加、不含防腐劑的透明珍珠，芋頭、黑糖等配料至今仍由各家門店自行熬煮，「我們門市其實很像剉冰店，要煮芋頭、炒黑糖、煮洛神。」林建燁透露，每次只要推出新品就會有員工離職，「其他手搖飲店的員工來我們這上班都搖頭，直說太複雜了，但每家店炒出來的黑糖不同，那就是溫度。」
2009年，現任迷客夏總經理黃士瑋，原本是國內前二大便利商店的展店經理，某天晚上他與太太經過迷客夏買飲料，因覺得飲料好喝而加盟，「他本來是加盟給太太顧，結果開店第一個月就賺錢。」黃士瑋的成功也讓林建燁注意到他，2012年迷客夏開放台灣連鎖加盟，隔年他即邀請黃士瑋加入迷客夏，負責連鎖行銷及人員管理與海外市場，他自己則管控研發與原物料供應，「我們開始往外縣市跨，品牌力也開始緩步上升、慢慢堆疊。」
陷舔中風波 賣店撤台幹
林建燁拓展市場不如手搖飲同行加盟拚大、求快，2018年才以Milksha為名，在香港開出第一家海外門市。「去年底我們就不開放外部加盟了，我希望停下來改善既有的不足，只保留內部創業加盟。員工變老闆心態會不一樣，經營績效可以提升30％以上。」林建燁也在總部設立品管實驗室，「我們用了很多農產品，如果能從採收期做農藥跟重金屬的檢驗，就能確保我們買到安全的農產品。」
2年前，迷客夏捲入香港反送中事件，有網友發現其在大陸經營的品牌「菓然式」（milk shop）官方微信帳號自稱為來自「中國台灣台南」，被批是「舔中手搖飲」。「中國事件對我們傷害很大，但我們真的沒有去發表什麼一國兩制，單純是你寫『台灣』，自動就被當地審批加上『中國』。」重提舔中事件，林建燁語氣滿是無奈。
為了保障員工安全，林建燁決定撤回台幹，同年底關閉大陸總部，十多家門市賣給當地代理商，「中國大陸市場我們有點像放棄了。」避不開政治的暗潮洶湧，「以前養牛就很單純，只要過得去就活得下來，但做生意就是方方面面。」他自嘲地說：「人在江湖走，誰能不挨刀呢？」但是，撤離中國意外助他躲過新冠肺炎疫情衝擊，未嘗不是因禍得福？
「現在愈做愈累，以前養牛，現在是換我變成牛。」林建燁說，父親肝破裂康復後，著手與畜產試驗所合作研究牛隻遺傳病學，成為他創業最安心的後盾，可惜迷客夏發展初期父親就因肝癌離世，「現在我努力創業，就是想讓在天之靈的爸爸看，無忝所生。」
後記：高齡四寶爸
林建燁42歲才結婚，太太是迷客夏創始店店長的同學，因時常來店裡捧場相識。夫妻倆雖晚婚，但生子速度卻超英趕美，他如今已是四寶爸，「我只是想證明，天天喝手搖飲也可以生4個小孩。」我們直呼太太很偉大，林建燁立刻出聲糾正，「不該說老公很厲害嗎？我也算高齡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