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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早知送京華城容積鐵證曝光 檢廉查獲柯逾千萬不明帳目
發佈時間2024.09.04 05:28 臺北時間
更新時間2024.10.30 12:15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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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眾黨主席柯文哲涉及京華城改建圖利等5大案，檢方雖聲押不成，不過，本刊掌握，檢廉已查獲柯逾千萬元不明帳目，恐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此外，柯曾交代時任副市長彭振聲處理京華城案的便簽也遭查扣，都發局同仁更上簽敘明除非透過訴訟確定，否則放寬京華城容積率有圖利之嫌，都委會成員還遭柯的祕書痛罵阻擋京華城開發，加上多位北市議員早在3年前即質詢此案，柯連任前也有首長提醒柯有觸法疑慮，在在顯示柯對相關案情早已知悉，恐使他仍難逃官司風暴。
民眾黨主席柯文哲涉及京華城改建圖利及政治獻金假帳等五大案，歷經院檢56小時偵審，台北地院漏夜召開羈押庭，2日凌晨3時許裁定柯無保請回，時任副市長彭振聲則羈押禁見獲准，北檢立即表明抗告，柯隨後在同黨立委黃國昌等人陪同下，神情凝重地走出台北地檢署，妻子陳佩琪見到他激動落淚上前擁抱，現場支持者大喊柯P加油。
柯文哲對群眾發表談話，訴說2天內受盡壓迫和凌虐，他謝謝法官扛住所有壓力。根據法官裁定柯請回的主要理由，指他並非都委會與會人員，無從直接知悉開會情形，加上柯自身無相關專業，稱今年3、4月間議員鍾小平提告才知此事，意即檢方必須證明柯是否明知都委會將以形成違法決議的方式圖利京華城，或柯是否明知20％的獎勵容積已違法，才能構成圖利罪的要件。
柯文哲小檔案
- 年齡：65歲
- 家庭：妻子陳佩琪，育有3子女
- 現任：台灣民眾黨主席
- 經歷：台北市市長；台大醫院急診部醫師、創傷醫學部主任；台大醫學院教授
柯家帳戶 收支不符
北院裁定放人的理由，外界砲聲隆隆，因京華城容積率暴增至840％，早已在台北市議會鬧得沸沸揚揚，當時議員苗博雅、游淑慧及後來轉戰立委的高嘉瑜等人都曾公開質詢時任市長的柯文哲，面對議員質詢，柯還表示「法律的問題就法律解決」，顯見他對案情充分了解。
時任都發局長林洲民從2016年起，多次在議會答詢應曉薇質詢時，都主張京華城必須包含西北角一起開發，才可能有560％的容積率，但該基地從來沒有整體開發過，本刊掌握，林洲民曾在備忘錄上註明上簽柯文哲，甚至晨會中公開提醒，如果照應曉薇質詢放水容積，市府恐必須負起圖利的法律責任，相關內簽市府也都留有紀錄。
本刊掌握，林洲民當時上簽給市長室的備忘錄，明確提到沈慶京親自到局長辦公室陳情，主張以監院已糾正，認為市府應給京華城560％的容積率，但站在市府立場，京華城整體開發的最終容積率，仍必須由都委會決定，而非由官員決定。
由於京華城容積率案明顯圖利業者，光是樓地板面積就增加14,000多坪，是1.5個SOGO百貨復興館大，若以每坪200萬元計算，估計圖利威京集團逾250億元，除了金額龐大，北檢決定聲押柯的另一關鍵是，檢廉查獲柯有逾千萬元不明帳目，卻一問三不知，專案小組懷疑有共犯，正擴大追查。
此外，本刊掌握，檢廉根據柯文哲的政治獻金假帳破口，一路順藤摸瓜清查柯家相關金流，扣除他的薪水及演講、稿費、版稅後，發現帳戶仍有700萬元收支不符，柯妻陳佩琪還多次帶著大筆現鈔至ATM存款，金額達上百萬元，雖然陳佩琪稱她父親過世留下約300多萬元遺產給她媽媽，媽媽再給她，因媽媽有長照需求，她才分次提領定額出來使用，其中一部分則連同老公柯文哲上節目的通告費、稿費所領的現金酬勞，每隔一段時間就分別存進兒女的戶頭，作為給孩子的成家或投資基金。
沈遭指控 捐款行賄
不過，陳佩琪的兒子當時在日本，她從ATM存入兒子在台灣的帳戶，恐難作為生活費使用，檢廉因此未採信她的證詞，緊緊追問她為何在京華城案便當會發生前後，會有多筆現金存提？陳佩琪則證稱，她爸爸去世的時間點在2016年，之後幾年到現在，她陸續都會從母親戶頭提領現金，極力撇清與京華城案有關，柯也表示不知情，並矢口否認犯罪。
除了柯有財產來源不明，檢廉也查出沈慶京透過集團旗下的蓁輝、京華租賃、中勤人力、中工保全、中工、京華超級市場、天京投資及鴻益建設等8家公司，分散匯款4,740萬元，給台北市議員應曉薇及其男友王尊侃控制的中華華夏希望關懷協會、台北市城市發展促進會、中華民國綜合格鬥協會、中華民國職業技擊聯合會及台北市綜合格鬥協會，遭控以捐款為名掩飾行賄不法。
專案小組查出，京華城容積率案前年11月通過後，沈慶京一個月內就匯入4,500萬元到上述帳戶，應曉薇隨後找助理將錢領出製造斷點，立刻再把錢拿去支付房貸、卡債及女兒出國留學費用，不過，檢廉發現還有1,500萬元去向不明，是否流向公務員或其他議員？成為專案小組追查的重點。
除了金流成為聲押柯文哲與沈慶京的關鍵證據，檢方還查扣都發局2020年4月的一份便簽，直指柯對京華城容積率增加過程早就知情，因為他除了拿出「京華城容積率與樓地板面積差異比較」文件轉交給彭振聲，還在便簽上簽名寫下「TO彭副：他們的結論是什麼？原則很簡單，公務員不坐牢。Ko」。
彭收到文件隨即轉交都發局處理，不久，都發局即上簽表明「如無任何其他理由，不尋訴訟確定方式而自行與京華城合意，即回復12,000餘平方公尺的樓地板面積，恐難以說服社會大眾，並可能引發外界懷疑本府圖利京華城。」
由於都發局官員人人自危，公文闡述方式即認為此舉有圖利京華城之嫌，沒人想替柯背書，沒想到在此之前、當年3月10日，柯與應曉薇等人在市府進行便當會討論京華城案後一個星期，京華城又向柯陳情，提出允建樓地板面積不低於原申請樓地板12萬平方公尺，都發局上簽時一併將此敘明，詎料，柯仍在同年4月15日核章，將此案送都委會研議，在在顯示他不但知情，而且對有違背法令的風險也都了然於胸。
檢廉監聽 查出罪證
本刊掌握，由於柯親下指令，彭在同年5月21日的都委會中，不顧同仁及其他委員反對，以案情複雜為由，指定特定委員擔任主席召開會議討論，當時沈慶京及應曉薇都出席該次會議，應還替京華城講話，認為柯市府要回復允建樓地板12萬平方公尺。
過程中都委會多位官員一再反對，認為京華城改建案不具都市更新資格，卻引用都市更新容積獎勵，且不合都市計畫細部審議的合理性規範，但有人卻引用另個知名建商在北市精華地段自提容積獎勵案為例，替京華城說盡好話。
除了應以議員身分痛罵官員，她的助理吳順民也常打電話向市府官員施壓，甚至要求在3天內整理出京華城案近十年的陳情意見，由於資料一堆，搞得基層公務員人仰馬翻，敢怒不敢言。
檢廉查出，吳順民從都發局副總工程司退休後不久，即投入沈慶京麾下，支領威京集團月薪5萬元，除為該集團土地開發及京華城案出具意見，還擔任應曉薇的無給職顧問。由於檢廉從今年6月起即監控沈慶京等人，發現沈有個習慣是喜歡講電話聯繫公、私事，恰好和SOGO案的關鍵被告、前太流董事長李恆隆行賄5位朝野立委過程如出一轍。
專案小組知悉後如獲至寶，暗中監聽宛如挖到大祕寶。
多位議員 早已質詢
專案小組不只查出沈慶京與吳順民在8月14日有短暫通話，沈一開口就先罵了一串三字經，急忙下令要吳針對越炒越熱的京華城案找人開會，尋求解決之道，但當檢方偵訊2人此事時，沈、吳都否認有聯絡，不過，因譯文明確，2人遭認定有串證之嫌，成為收押的關鍵之一。
此外，多位台北市議員早在3年前即針對京華城案質詢柯文哲，議員苗博雅2021年11月11日指出，柯市府給京華城容積獎勵沒有法律依據，更警告可能變成「柯P版5大弊案」，說：「市長，你智商157。你看一下，哪一條哪一個字哪一句，說可以給容積獎勵，京華城就不是都更也不是危老，為什麼它可以比照都更比照危老。」
苗博雅砲火猛烈，緊接著更搬出《都市計畫法》條文，質疑柯文哲給京華城容積獎勵欠缺法律依據，並提醒柯文哲要注意底下的人。與柯文哲交手多年的立委王世堅日前也說，2021年9月16日他以議員身分質詢京華城案時，在議會送柯文哲「魔戒」提到：「今天我要提醒柯市長，還有更大的誘惑權力，曾經說政治不難找回良心而已的柯文哲，現在換了位子換了腦袋。」
高嘉瑜則說，柯選上市長跟連任後，對京華城態度大相逕庭，2015年12月柯在市長室會議承諾說：「京華城容積要560％就要用買的！」2017年她再次質詢柯文哲對京華城的態度，柯說：「法律問題法律解決。」爲什麼從2015到2020年對京華城態度會180度大轉變？除了同意京華城容積率560％，最終還讓京華城以不符合都更要件的方式，用都更獎勵取得840％的容積率！
檢疑沈應 打算逃亡
除了議員連番炮轟柯，時任都委會執行長的劉秀玲態度也很強硬，要求京華城以既有的土管條例提出申請容積獎勵，另名科長也聲援，但因條件不夠優渥，除應曉薇出言指責市府官員，柯文哲還透過祕書室人員質問劉：「為何要提出這個意見？」市府幕僚因受到壓力，後來都不敢直接陳述意見。
檢方近日逐一約談相關官員，查明他們遭長官施壓及咆哮的過程，對於劉秀玲被柯文哲的祕書施壓的對話截圖也有掌握，足以佐證柯對京華城容積率放寬的決策過程全都知情。
雖然柯對京華城案撇得一乾二淨，不過，他與關鍵的京華城創辦人沈慶京曾在陶朱隱園豪宅二度碰面，除了柯承認的選後慰勞那次，選前還有一次，且只有柯一人前往，其中是否有詭？有待檢廉查明。
沈慶京在羈押庭表示，自己在18歲時坐過牢，後來看到應曉薇成立協會幫助更生人，因此決定捐錢幫忙，對於檢方質疑他在京華城案後才開始捐款給應的相關協會，他稱之前沒有大筆捐款，是因為後來京華城土地出售後他拿到大筆資金，才有錢可以開始捐款，但不被檢方採信。
此外，沈慶京經社區管理員通報廉政官要來搜索，第一時間竟是立刻要去公司，但他在安全梯被攔下，可見有逃亡之虞。至於應曉薇在8月27日中午，突然透過網路買機票要去香港，她從台北住家開車出發後，捨棄桃園機場改從台中清泉崗機場出境，稱原本計畫先去中部向爸爸上香才從台中離境，至於赴港理由是替媽媽買藥，不過，她只買單程機票，且帶台胞證，不只遭院方認定有逃亡之虞，檢方也懷疑她事先得知搜索消息而打算逃亡。
容積訴訟 京華城敗
京華城在2001年風光開幕，號稱世界最大的球體賣場，因造型特殊，吸引許多民眾前往參觀。不過，風光開幕不到10年，2010年即向北市府申請重新開發，時任市長郝龍斌的北市府認定重建的容積率應以捐地後所餘的7成「商三」土地計算為392％，京華城不滿，歷經6次送件，爭取恢復為560％，全被打回票。
到了2016年，監察院糾正台北市政府，時任市長柯文哲在隔年決議北市府公告細部計畫修訂案，改為認可容積率為560％，同時刪除12萬多平方公尺的「允建樓地板面積保障」保障條款。
但京華城不服允建面積保障條款被刪，決定提起行政訴訟，要求重建後的容積率應維持原本的678％。到了2020年7月，台北高等行政法院認為，之前允建保障屬於「一次性」，京華城重建後即不應再次適用，須回歸「商三」法定基準容積率上限的560％，判定京華城敗訴。
不過，威京集團隨後提出「韌性城市貢獻」「智慧城市貢獻」及「宜居城市貢獻」等獎勵項目，要求柯市府按「第三種商業區」的基準容積率（上限為560％）外加最高20％的容積獎勵計畫，加計容積移轉最高30％，成為京華城容積率得以暴增到840％的關鍵。
檢方抗告 勝算不小
過程中，除了市府承辦人員反對，相關專家、學者及都委也多不支持，但當時身兼台北市副市長的都市計畫委員會主席彭振聲在2021年9月裁示通過，隔月並蓋下柯文哲的甲章決行，讓京華城獲得史上最高容積率，預定興建26層253戶，總樓地板面積逾25萬平方公尺的豪宅與商辦大樓，直到監察院今年1月提起糾正，北檢暗中調查，才揪出這起貪瀆案。
雖然柯文哲一再強調清白，但他從台北地檢署指揮廉政署展開搜索、約談、聲押禁見至台北地院裁押，不但在家一度與專案小組僵持、嗆聲要求拘提上銬，離家赴訊前更受訪痛罵檢廉，就連複訊到一半時，還打算掉頭走人，即便被檢方當庭逮捕也聲請提審，民眾黨還開記者會炮轟北檢羅織罪名，過程一波三折，如今柯雖獲無保請回，但檢方抗告成功機會不小，加上關鍵的彭振聲與沈慶京遭收押，極可能轉為汙點證人，後續的司法攻防還有得瞧。
★《鏡週刊》提醒您，任何人在依法被判決有罪確定前，均應推定為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