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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內話】54歲打工換宿的理由

我跟老婆是在南陽街補習班認識的。我們重考二專,工科女生不多,補習班1間教室100多個學生,只有3個女生,我坐她前面,她常常戳我的背,問我數理問題,問著問著比較認識就在一起了。第一次約會,在國賓戲院對面的高級餐廳,那天她特別打扮,真的很漂亮。
她是我的初戀,我們考上學校後持續交往。我入伍前,她哭著說會等我,我聽過很多兵變故事,心裡不確定,抱著她說:「妳一定要等我,我們一定要有結果。」當兵時她天天寫信,知道我想學英文,不知道要寫什麼的時候,就寄加菲貓英文漫畫給我。我很少回信,有一封信她保存到現在,信裡最後我寫了4個PS:「我愛妳、我真的好愛妳、我真真真的好愛妳、我真真真真的愛死妳了。」
她個性細膩,金牛座,喜歡穩定;我雖是愛冒險不怕生的人,但個性不喜歡變。說起來沒人相信,我們從不吵架。當然有衝突的時候,我們不會罵彼此,就是比較安靜,過一陣想通了,覺得事情該怎麼處理,溝通好就好。
結婚時我在光華商場開店,賣電腦周邊,壓力大,資金跟人力都是問題,生意好需要人手,老婆就辭掉工程師的工作來幫我。我們賺了不少錢,但一直沒孩子,做檢查發現我的精蟲活動力太低。醫生說壓力太大,要放鬆。我把店轉讓給店裡培養出來的年輕人。聽朋友說國外遊學的經驗,讓我也想跳出舒適圈,到美國學英文。我知道老婆不願意,便把語言學校、住宿等事情都辦好,機票還買商務艙,拉老婆去辦美簽時,她問要玩幾天,才知道要去半年,就這樣被我強迫去美國。我們在美國租車四處玩,紅木森林、大峽谷、迪士尼樂園都去了。或許因為放鬆了,一回台灣老婆就懷孕,後來我們有1兒1女。
2個孩子小時候有癲癇,又有過動症,都領輕度障礙手冊。為了照顧孩子,老婆當保險員,我也陸續換了幾個工作,開過6年公車。本以為孩子大了狀況好轉,我們可以比較輕鬆,沒想到6年前老婆檢查出肺癌4期。我改當外送員,方便在醫院照顧老婆。她不適合化療,吃標靶藥,藥沒效了,就做基因檢測換藥。治療時好時壞。去年她開始頭痛,有時看著我,知道我是她老公,卻想不起來我叫什麼名字,因為癌症轉移到腦部了。
2個月前老婆過世。她過世前1晚,我陪著她,滑手機照片給她看,跟她說我們一家人曾經到哪裡玩,都是開心的回憶。她怕痛,不想要氣切、壓胸,很早就簽了不急救同意書,我也照她的意思不急救。可是她臨終時,眼睛大大的,沒閉上,像是在告訴我:她想活。這變成我心中的一個疙瘩:她會不會怪我,沒有要醫生把她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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