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
2018.05.28 12:49 臺北時間

【銘看天下】VITA危機四國之一:委內瑞拉為荷蘭病付出代價的悲劇史詩

擁有全球最大原油儲備蘊藏量的委內瑞拉,曾是南美最富有的國家,如今卻陷入史上最嚴重的政治和通膨危機之中,圖為首都加拉加斯的民眾,試圖搭上被當作公共交通工具的貨車。(東方IC)
擁有全球最大原油儲備蘊藏量的委內瑞拉,曾是南美最富有的國家,如今卻陷入史上最嚴重的政治和通膨危機之中,圖為首都加拉加斯的民眾,試圖搭上被當作公共交通工具的貨車。(東方IC)
當前,包括委內瑞拉(Venezuela)、義大利(Italy)、土耳其(Turkey)和阿根廷(Argentina)在內的VITA四國經濟體質脆弱,其中義國自「歐豬五國」(PIIGS)因債務危機近年拖累歐元區經濟發展外,其餘3國也因外債過多,是強勢美元循環下,新興國家經濟持續衰退的代表,這4個國家值得關注,頗有可能引爆和傳染經濟危機的憂慮。我們先談委內瑞拉。
擁有全球最大原油儲備蘊藏量,曾經是南美最富有的國家——委內瑞拉,連續第4年被列為環球最淒涼經濟體,掉入經濟衰退的惡循環中。依國際貨幣基金(IMF)預估,2018年委內瑞拉經濟成長率續呈現負值為-15%;至今通貨膨脹率邁向新高,與2017年同期相比,2018年4月的通貨膨脹率高達到13779%,官方貨幣玻利瓦(bolivares)的幣值已暴跌99.999%;人民用腳投票,約有2/3的家庭至少有1位家人出國打工;預估至2019年中,委內瑞拉或將會失去所有黃金儲備;經濟已全面崩潰,以物為貴,窮到必須用鑽石和黃金來換取藥品,彷彿回到「以物易物」的原始年代。
委內瑞拉經濟幾乎全然依賴石油,石油占出口收入95%、GDP的25%,政府財政收入的50%都仰賴石油出口。當然,這也是政府慷慨進行社會福利計畫的主要財源。
近4年的經濟崩潰來自前總統查維斯(Hugo Chavez)提出的社會主義式的計劃經濟——玻力瓦爾革命(the Bolivarian Revolution),自此埋下危機的導火線。2003年開始進行深入貧民區、食品商場和住房等名目繁多的社會福利計劃。
其中對部分基本物資實施價格管制,希望窮人能以亷價購買物資,故規定民生物資的價格上限,加上以石油收入補貼一切生活所需,低價的現實導致務農和提供商品買賣成為無利可圖,國內生產誘因不足,消滅了農業和工業等產業,糧食和生活用品約9成靠進口,無法自主。到了2015年底,為其國內100多萬窮人提供了居所,醫療及生活等各式福利。
但自2015年油價大跌後,只靠石油作為生財工具的委內瑞拉就陷入了經濟危機,如今原油產量下降了30%,違約債務約500億美元,不再如往常般可以支付進口物資和社會福利,加上不幸地自去年起美國和世界各國對其經濟制裁,委內瑞拉的經濟益如屋漏偏逢連夜雨,從此一蹶不振,窮得只剩下石油。
自稱「查韋斯之子」,剛連任但不被美國等14個國家承認選舉結果的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Nicolas Maduro),力行延續查韋斯政策,使得債務更加高築,而積極進行企業國有化,派發非經營長才的軍人入主企業,非專業領導,技術人員出逃,產能劇減至不到4成,讓企業進一步沉淪在官僚腐化和經營不善的惡性循環中。委內瑞拉邁向社會主義天堂之路,如今不僅是像海軍陸戰隊必經的佈滿荊棘「天堂路」,且還是深陷於人間經濟地獄。
委內瑞拉患了「荷蘭病」(Dutch disease),亦即某個國家發現珍貴的天然資源時,使得該國變得富有後,幣值跟著水漲船高,進口非油貨品比起在本國生產製造來得便宜,以致於非石油工業全面萎縮,經濟完全依賴石油單一產業,雞蛋全部放在同一籃子的後果可想而知,當石油價格暴跌,政府外債違約風險加劇,資本猛迅外逃,負債纍纍,通貨膨脹快速,經濟陷入危機,顯難自拔。
這個故事也挺像古代中國的貿易戰,以向鄰國高價買鹿,齊國兵不血刃征服楚國的現代版。楚國因利之所誘全面養賣鹿而得富,收穫的銅幣堆積成山。不料第二年,楚國土地由於大片的農田無人耕種,糧米只有往年2、3成的收穫,楚國人想用銅幣到鄰國買糧食,卻到處碰壁,糧食短缺人飢馬瘦,軍隊的戰鬥力已經大為削弱,楚成王在內外交困下無可奈何,向齊桓公求和聽從齊國號令,齊國並未派一兵一卒,就收服據霸一方的楚國。
在委內瑞拉僅生產和出口石油外不事其他生產情況下,作為一個經濟結構單一的國家,一切生活用度都是用石油與全世界從事貿易交易。隨著國際油價和金價下降,委內瑞拉貨幣幣值應聲大跌,外匯儲備不足美元短缺,大肆印鈔票求解,造成貨幣一文不值,貨幣其及價值被消滅,改以美元、石油元和數位貨幣因應危機,但在惡性通貨膨漲下依然無解。
坐擁天然資源,是悲劇的史詩,人為的災難,或是可以規避的風險?
早在1936年,委內瑞拉因油價上漲迅速累積財富之際,該國知識分子佩特里(Arturo Uslar Pietri)曾以《用石油播種》(Sembrar el petróleo)為題,示警拉丁美洲經濟發展的戰略思維:「當務之急,當用獲致的財富來健全發展未來,建構進步的經濟模式。到那時,才稱得上是真正的獨立。為了避免石油的詛咒,為了不讓人民淪為石油的寄生蟲,我們應加速建立屬於自己的生產體系。」80餘年後見此時委內瑞拉宛如悲慘世界,能不有百年孤獨的感嘆嗎?
寅吃卯糧的委內瑞拉是個負面教材,即使巴西、智利、阿根廷和哥倫比亞,冀望擺脫依賴榨取資源(extractivismo)作為發展動力的模式,但未有良效,尚已見危機或隱憂。資源型國家要擺脫對資源的依賴性,發展多元的產業經濟,如杜拜等阿拉伯海灣國家,因發現石油而在世界財富地圖上初露頭角,利用油元財富發展體育、經濟、文化版圖,從事航空業、房地產、金融和旅遊等產業,目前經濟由資本投資、旅遊、貿易等作為驅動動力,石油收益佔比低於5%,值得借鏡。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7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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