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讀台北市立西松國小附設幼兒園中班的4歲小女孩美美（化名），日前帶著老師發給她的繪本《我從哪裡來？》回家，準備與媽媽「親子共讀」。
《我從哪裡來？》小檔案
- 作者：彼得．梅爾，英國作家，曾寫過暢銷書《山居歲月》
- 繪者：亞瑟．羅賓斯，英國知名插畫家
- 出版：中文版1990年遠流、2013年親子天下出版
- 成績：號稱全球銷售超過200萬冊、暢銷30餘年的經典性別教育圖畫書
美好形容 懵懂孩童恐誤解
媽媽念起繪本裡的文章，卻越念越覺不對勁，因為文章尺度大得離譜，竟然連「男人把陰莖插進女人的陰道，前前後後推動…」「有一種黏稠稠的東西從男人的陰莖射出，進入女人的陰道」這些極為露骨的文字，都毫無修飾地寫在繪本中。為了避免尷尬，媽媽最後選擇含混帶過，草草結束。
美美的媽媽認為，繪本描述的性行為內容，比她國中時念的「健康教育」還仔細，也把性形容得過分美好，但美美今年才四歲，對性什麼都不懂，若碰到不肖人士對美美伸出狼爪，美美可能還不知道自己受到傷害。
為了保護心愛的女兒，美美的媽媽隔天親自到幼兒園與老師溝通。老師仔細看過繪本內容後，大吃一驚，連忙向美美的媽媽道歉。老師解釋：「這本書是家長捐給我們班的，老實說我也沒看過，因為封面的圖案跟文字看起來很正常，所以才讓小朋友帶回家，沒想到裡面這麼露骨，真的很抱歉！」
知情人士告訴本刊：「老師道歉後，《我從哪裡來？》已從中班的書櫃撤下，聽說目前放在大班，大班的老師如何處理則不得而知。但我認為這樣的書其實不應該出現在幼兒園裡，至少要國小五、六年級或上國中的孩子，對性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才適合閱讀。」
本刊調查，西松國小附幼位於台北市松山區，共有9個班、200多名學童，是全台北市公立小學附設幼兒園中，班級數最多的一個。
經典圖書 適讀年齡引爭議
繪本《我從哪裡來？》的作者，是曾寫過暢銷書《山居歲月》的英國作家彼得．梅爾。根據「博客來網路書店」介紹，這是一本經典的性別教育圖畫書，全球銷售超過200萬冊，暢銷30多年，是父母、老師最佳的性別教育幫手。
但博客來網路書店的作者簡介中也提到，這是彼得．梅爾為「青春期的青少年」創作的指引書，是否適合讓幼兒園的孩子讀，似乎有很大的討論空間。
《我從哪裡來？》中文版，最早是由台灣遠流出版社於1990年出版，5年多前，親子天下出版社另請人翻譯，重新出版，並請當時的台灣性教育學會理事長葉明莉以「輕鬆共讀，建立健康的性教育觀念」為題，撰寫推薦序文。
這次引發爭議的《我從哪裡來？》是遠流版，內容先介紹男女性器官，包括陰莖、陰道，接著以「娃娃的開始」描述性行為：「事情是這樣發生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躺在床上…過了一會兒，男人的陰莖變硬了，也變得比平常大很多…他真正最能夠接近她的方式是趴在她身上，把陰莖插入陰道。」
彼得．梅爾的文筆很好，十分善於形容。文章中寫道：「做愛—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男人把陰莖插進女人的陰道，前前後後推動，於是兩個最癢的部分互相摩擦著…磨擦通常會慢慢開始，然後癢的感覺越來越強，動作也跟著加快。」
「奇妙的事發生，終止了癢的感覺…男人和女人一直拚命的動，你會以為他們就要爆炸了…上下摩擦最後帶給他們一種強烈的、美妙的顫抖…可以想想當你的鼻子癢了很久很久，終於打個大噴嚏是什麼感覺？這就有點接近了。同時，有一種黏稠稠的東西從男人的陰莖射出，進入女人的陰道。」
師長頭痛 教導內容難拿捏
彼得．梅爾用生動的筆觸描述「做愛」「生命的創造」，功力沒話說。但性教育到底該從幾歲開始？又該如何拿捏？讓家長、老師、主管機關很頭痛。
3年前，新北市一對小六的男女學童，照著新北市政府出版的性教育手冊在廁所實戰，後來女生看到男同學生殖器「有東西」流出來，擔心會懷孕，跑到保健室找護士，才意外讓事件曝光。
原來，新北市政府為教導學童正確的性知識，出版性教育手冊《讓愛自由，私房小語》，建議小六學生都要看，除了用圖文教導如何使用保險套，也寫道：「性行為就是男孩的陰莖插入女孩的陰道。」結果被不少家長罵翻。新北市衛生局解釋，因青少年性行為比例上升，才會印製，但內容有爭議，只發送過一次。
性教育爭議不只台灣有，國外也一樣。今年9月，澳洲新任總理莫里森接受採訪，談到對子女的教育理念時，就表示不會讓2個女兒讀公立學校，因為不希望女兒被「強制灌輸」官方版的性教育，他甚至用「毛骨悚然」來形容。
許多澳洲家長認為，目前官方性教育「美其名倡導平等尊重，但引導式內容卻讓孩童逐步走向性解放」。如「性親密的不同視角」課程，讓學生扮演指定角色，包括「雙性戀、有15個性伴侶」「從13歲開始豐富的性生活」「覺得自己可能是女同志」等，引發極大爭議。
對《我從哪裡來？》一書，前台灣性教育學會理事長、馬偕醫學院副教授葉明莉看過後，十分推崇。她在推薦文寫道：「這本書以自然輕鬆的角度，採取符合兒童心智理解的想像比喻和字眼，滿足孩子的求知慾…原本父母難以啟齒、無法描述的環節，在幽默風趣的圖文中都有了答案。」
幼兒少年 性教育重點不同
葉明莉認為，若把孩子的問題想得太複雜，或驚慌失措、支支吾吾，反而會讓孩子覺得「事情有古怪」，依孩子的年紀給予簡單、明確的回答，是最好的因應之道，尤其讀到作者毫不避諱地談論做愛時，別尷尬地卡住，因為孩子對這些字眼的理解，與父母心中對性愛細節的定義，是截然不同的。
家扶基金會社會資源處長林秀鳳則認為，幼兒園孩童對性還很懵懂，性教育重點應放在「身體自主權」，至於《我從哪裡來？》提到的性愛細節，應等到孩子進入青春期後再教，重點則要放在如何保護自己，避免性病、懷孕。
西松附幼回應：改列教學用書
西松國小附幼主任吳淑惠表示，《我從哪裡來？》是很好的性教育繪本，但後半段的確比較寫實。家長反應後，中班2位老師再三討論，決定把這本書從「親子共讀」改列為「教學用書」，未來將由老師做適當的講解，並搭配體驗活動，讓小朋友學習正確的性知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