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
2017.03.31 15:54 臺北時間

【老侯日本會社】台灣人有多像大阪人?

一群小孩在大阪萬博紀念園遊玩。(東方IC)
一群小孩在大阪萬博紀念園遊玩。(東方IC)
之前我有一個日本朋友,由於學過幾年「漢語」,被日本公司派來台北。單身赴任,閒下來難免靜亟思動,一天晚上,一個人到附近的「理容店」按摩。
台北的「理容店」早被政府整頓得差不多,仍提供「特別服務」的店家已經少有耳聞,日本友人對此也是知情,自然不抱任何非分之想。以他的漢語能力,只要不是涉足龍蛇雜處的險地,一般的生活會話乃至於談價交涉,都能應付。上「理容店」接受按摩服務,對他來講,理應是小菜一碟。
但他還是遇到了糗事。
「談好了價錢,店家引領我到了房間,然後來了一個年輕小姐,說『我們脫衣服吧』。我想:我付的不過是按摩的錢,小姐卻願意在我面前脫衣服務?期待了半天,到後來才弄清楚,小姐所說的『我們』,其實就是指我一個,她自己則是甚麼也沒脫...。」朋友笑著說。
我被逗得樂不可支。朋友最後問我:「台灣人說『我們』,一般不包含他自己的?」
這話問得我招架不住。朋友的漢語程度仍是教科書水平,還正在孜孜矻矻準備大陸的「漢語檢定」,太早告訴他教科書以外的「例外句型」,干擾到他難得背熟的文法,真怕影響他的考試成績。只是台灣人口中的「我們」,確實不太好解釋。大部分情形仍是「第一人稱多數」,但出自服務業人員口中的「我們」,往往帶著「站在客人立場、以客為尊」的意涵,不能被字面拘束。這是教科書上看不到的例外。
我突然想到了:或許拿大阪人的習慣說法做例子,可以說得清楚。
「你知道,大阪人在說『自己』(日文:『自分』)時,也不一定意味『自己』?」我說道。
朋友是東京人,由東京人來觀察大阪人的言行,確實是充滿特色。大阪人的平日生活會話中,會有如下滑稽的例子:
「自己今天搭計程車到公司來,總算趕上開會。自己呢?自己今天搭甚麼來?」
大阪人口中的「自己」,既指說話的本人,又指聽話的對方,簡直就是個變形蟲。只要聽大阪人說過一次,就能驚覺原來「自己」的定義是隨時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這與台灣人口中的「我們」,既包含自己,又不包含自己,如出一轍。有過被大阪人口語搞得暈頭轉向的經驗,就不該對台灣人的口語大驚小怪。
我以大阪人為例,朋友聽完就如醍醐灌頂,開懷大笑。
其實,真要臚列下來,台灣人的氣質、性格,還真與大阪人七分神似、三分趨近。我公司開在大阪,工作又長期在東京,兩地薰陶久矣,東京人說大阪人如此,或大阪人說東京人這般,在我看來,全都有理。只是我作壁上觀之餘,仍不禁竊笑:一般人所提的大阪人,不正是我們台灣人的縮影?
東京人說大阪人等不及紅燈;我說台灣人的黃燈只做參考。
東京人說大阪食物甚麼都愛加醬料;我說台灣小吃多被甜辣醬滅頂。
東京人說大阪人以買到折扣品為榮;我說台灣人以搶購便宜貨為樂。
東京人說大阪人看到名人就搭訕,彷彿舊識;我說台灣人見到明星也來瘋,如同故友。
東京人說大阪歐巴桑聲大成災;我說台灣歐巴桑喧鬧成癮。
東京人說大阪人與人聊天,動輒勾肩搭背,好不親熱;我說台灣人與人說話,不時摩肩接踵,好不溫暖。
台灣人像大阪人,像到了纖細部位。
大阪人說話,不到兩句就來個「ホンマ(真的)?」「マジ(沒騙我)?」「ウソ(騙人)?」,這與台灣人動輒愛插上一句「真的假的?」簡直異卵雙生,連理比翼。
大阪人說話,長篇大論之後,最後總得加一句「なんか知らんけど(不知道啦)」,足以把認真聽話的人活活氣死;台灣人說話,到了最後,也是丟一句「不知道,看你啦」,責任撇得一乾二淨,說了等於沒說。
有事請託大阪人,如果得到「考えとく(再想想看)」這樣的答案,您放一百顆心,絕對無「再想」的可能,您的請託就當是馬耳東風;如果從台灣人口中得到「再看看啦」的答案,則「再看」的機率,也是高達百分之負兩百,絕無可能。
台灣人與大阪人如此神似,幾乎到了95%,那麼,有沒有不像的地方?
聽說大阪青年男女宴會完後,回家前不說「拜拜」或「再見」,一句「回家去拉屎睡了(ウンコして寝る)」足夠。就差這一句,找不到類似的中文表達,也就缺了5%。如果台灣人也開始以「回家拉屎」取代「再見」,台灣人即是大阪人失散多年的手足骨肉,殆無疑義。

作者簡介:老侯

目前在大阪經營一家服飾公司的台灣資深青年,前年遭五雷轟頂後,突然開竅,一手開公司,一手寫文章。

更新時間|2023.09.12 17:19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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