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
2017.11.04 06:13 臺北時間

【你所不知道的拉丁美洲】切.格瓦拉的痛:那首隨他進入墳墓的未完之歌

2017年是切.格瓦拉在玻利維亞遇難50週年,圖為切逝世地的紀念塑像。(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2017年是切.格瓦拉在玻利維亞遇難50週年,圖為切逝世地的紀念塑像。(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切.格瓦拉曾在給父母的家書中,引用土耳其作家辛克美(Hikmet,1902-1963)的名言:「唯一隨我進入墳墓的痛,乃一首未完的歌。」2017年,恰巧是切.格瓦拉(Che Guevara,1928-1967)在玻利維亞遇難50週年,壯志未酬身先死,應該就是隨切進入墳墓的痛!
2017年,是玻利維亞礦區發生「聖胡安大屠殺」(Masacre de San Juan)50週年,恰巧也是切.格瓦拉(Che Guevara,1928-1967)在玻利維亞遇難50週年。兩者之間,看似不相關,卻仍可理出間接關係,甚至可說這起大屠殺悲劇係因切.格瓦拉而起。
長久以來,拉美各地的礦區,遭一個個偌大的天坑破壞天然景觀,同時採礦所排出的廢水及廢石含有重金屬,威脅自然生態,同時也嚴重危害居民健康。當礦工為己身權益而尋求正常管道抗議時,不僅礦場公司置之不理,政府機關也不支持,最後往往換來當權者的血腥鎮壓。即便早已預知抗議的後果,但為了生存權和己身利益,礦區內的抗議事件依舊層出不窮。
玻利維亞蘊藏金、銀、銅、錫等豐富礦產,礦工犧牲生命為礦場公司累積財富,不僅人民一貧如洗,國家也處於低地開發,成為拉美最貧窮的國家之一,因而被戲稱為「金座上的乞丐」。據統計,波托西(Potosí)一地,三百年間吞噬了八百萬條礦工的性命。切決定帶領十七名古巴籍志願軍,以玻利維亞為游擊隊基地,大量招募當地礦工及農夫,實踐他的革命中心理論(foquismo)。
切於1966年11月7日潛入玻利維亞山區,以良加瓦蘇(Ñacahuasú)莊園為掩護,籌備游擊戰。1966年12月31日,玻利維亞共產黨第一書記蒙赫(Mario Monje Molin)前往切的游擊隊基地,與切會談起義計畫。蒙赫表示,既然起義行動發生在玻利維亞領土上,政治軍事指揮權由他擔負。但是,切不從,因而造成切的民族解放游擊隊與玻利維亞共產黨貌合神離,部分玻利維亞共產黨員並未傾力相助,令切腹背受敵。
更為甚者,隊員尚未招募足夠,人員訓練也不足,切的游擊隊即因行蹤曝露,而被迫放棄良加瓦蘇莊園,並於1967年三月下旬提前展開軍事行動,在陌生山區漫無目的游移。起初,整支游擊隊人數最多時,達到47人,游擊戰頗有斬獲,誠如他在3月23日的日記裡寫道:
「今日乃戰爭大事。∕……∕軍方的一支分隊中了埋伏。」
1967年3月至10月,切無視於各種棘手問題,而這漫長難熬的八個月裡,譜寫一曲未完的革命之歌。
游擊隊初期的勝利喜悅沒持續太久,即被迫分散戰力。由於游擊隊裡有兩名切的祕密對外聯絡人,為了讓他們將消息帶出戰區,並引起國際注意而聲援游擊隊,切在4月下旬讓後衛隊長華金(Juan Vitalio Acuña Núñez,1925-1967,古巴籍)護送兩名祕密聯絡人離開戰區,再率領部分的後衛成員,前往指定地點與切會合。切自己則率領前鋒與中路持續前進,他預估後衛將於三天後歸隊,孰知,這一分手,兩組人馬被山林阻隔而失聯,始終無法會合。
隨著戰事告急,戰區居民不但不支持切的武裝革命,甚至對游擊隊的突然出沒感到恐懼,頻頻向政府當局告密。再加上游擊隊員裡,有人能力不足,也有人適應不良而生病,甚至還有人異心叛逃,切的解放計畫漸漸露出敗象。4月25日,切的得力戰友羅南度(Eliseo Reyes Rodríguez,1940-1967,古巴籍)身亡,是第二個為這場游擊戰犧牲的古巴人,切在日記裡表示遺憾,也承認準備不足:
總之,今日的行動一敗塗地:羅南度犧牲了,不只如此,政府軍那邊的死亡人數不超過兩人,外加一隻軍犬;即便大伙全力開槍反擊,但未事先研究地形,準備也未盡完善,以致開槍的隊友看不清敵軍的位置;最後,瞭望台設得不好,使大伙未能在充裕時間內妥善備戰。
6月,玻利維亞波托西(Potosí)省的「二十世紀礦場公司」(Mina Siglo XX)爆發礦工罷工事件。玻國當時的總統巴利安多斯(René Barrientos,1919-1969)擔心礦工受到切的蠱惑而加入游擊隊,為了避免游擊隊壯大,於是以「礦工支持游擊隊」為藉口,下令以軍隊鎮壓礦工。6月23日深夜,礦工通宵達旦,歡聚於村落的廣場,準備迎接隔天的聖胡安節;孰知,玻利維亞軍隊於翌日拂曉進入村落,瘋狂向手無寸鐵的礦工開槍掃射,造成20人死亡,72人受傷的悲劇,史稱「聖胡安大屠殺」。
二十世紀礦場公司礦坑入口(圖片來源:Flickr)
切從廣播中得知這起悲劇之後,撰寫了〈第五號公報〉,向礦工傳遞革命思想,呼籲別一再運用錯誤戰術而白白犧牲生命,卻依然無法召募礦工投入麾下。玻利維亞雖曾爆發多次原住民起義事件,也是美洲獨立運動的起源地之一;然而,「二十世紀礦場公司」的礦工只是以罷工方式,為生態浩劫、過長工時與己身健康提出訴求,並未有揭竿起義之心。
8月31日,華金的後衛隊中了埋伏,悉數遭殲滅。至於切及其他隊友,也步步踏上死亡之路。游擊隊身處迷宮般的戰區,僅靠著收音機隱約拼湊出軍方的部署計畫,但軍方採聲東擊西策略,讓切產生錯覺,誤以為軍方無法掌握游擊隊的行蹤。10月9日,僅剩17人的游擊隊在猶羅(Yuro)峽谷遇到伏兵,切和兩名隊友被軍方俘獲,一同被押到無花果村(La Higuera),三人被分別監禁,翌日旋即遭處決。其他隊友不久也在突圍中遭到不幸,最僅五人成功撤離游擊戰區。
切的屍體被綁在擔架上,送上直昇機。(圖片來源:美國國家安全檔案館)
1956年,切曾在給父母的家書中,引用土耳其作家辛克美(Hikmet,1902-1963)的名言:
「唯一隨我進入墳墓的痛,乃一首未完的歌。」
那麼,玻利維亞解放之戰,應該就是隨他進入墳墓的痛。

作者簡介:陳小雀

現為淡江大學外語學院院長。 以推廣拉丁美洲文化為志業,足跡遍及拉美各國,出身標準的學院派,卻喜歡反向思考,寫論文像散文,寫散文像論文。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5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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