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
2018.07.23 06:09 臺北時間

年輕一代渴望參與決策 調查發現美國人仍堅信民主價值

美國常自詡為民主自由的典範。(東方IC)
美國常自詡為民主自由的典範。(東方IC)
在《民主在美國》一書中,托克維爾(Alexis de Tocqueville)讚揚美國眾人平等的社會,但同時也發出警語,認為無知大眾有可能形成多數暴力,令美國民主退化成為軟威權體制……這話在今日聽來,是否有些熟悉?
2017年4月,社會進步國際研議會(International Panel on Social Progress)利用Qualtrics提供的網路樣本,針對1041名依照美國年齡和種族分布挑選出來的對象,進行了一次問卷調查。
羅伯特‧史蒂芬‧佛雅(Roberto Stefan Foa)和亞沙‧蒙克(Yascha Mounk)在2016年《民主》期刊上一篇文章中,聲稱有證據顯示美國(和某些歐洲國家)在最近數十年發生了民主制度的「崩解」(deconsolidation),尤其是年輕一代更與民主體制日益疏離。但美國人真的已失去了民主魂嗎?這項調查試圖找出答案。

民主的真義

問卷調查中,首先詢問民主的意義。所謂民主,到底是像奧地利經濟學家熊彼德(Joseph Schumpeter)所說,僅是透過自由選舉推舉領導者,還是須要更多人共同積極地參與決策,如耶魯政治學家羅伯特‧道爾(Robert Dahl)所主張的多元概念?
受訪對象中,將近有半數選擇了後者。而這些人中又以30歲和30歲以下者占多數,高所得者(年所得超過10萬美金)佔比較低。
問卷中接著進一步詢問有關權力分配的問題。一般人對於民主的理解是一人一票,票票等值。但在實際運作上,有時會賦予受決策影響較大者較多的權利──例如地方選舉僅有當地居民能夠投票,公司股東是依持股比例計算票數等。
馬克‧佛魯貝(Marc Fleurbaey)和哈利‧布里格豪斯(Harry Brighouse)認為後者常能做出更好決策。
支持這種另類民主模式的美國人只占少數,不過支持者明顯以年輕人為多,政治立場溫和與信仰虔誠者也有相當比例贊同這種模式。由此可見,美國年輕一代並未對民主失望或沮喪,甚至樂於增加參與的程度。

民主的運作

進一步分析有關美國民主政治運作的細節,可以發現受訪對象認為老百姓所擁有的權力遠不及政治人物、遊說團體與利益團體。要注意的是,這裡所謂利益團體包含了各種社會組織,如企業、工會和非營利組織。
大致而言,受訪者普遍認為權力分配應做大幅變革,且應從政治人物和遊說團體──後者尤甚於前者──轉移到一般平民身上,但不同族群對於如何變革卻有相當不同的看法。年輕人看待遊說和利益團體的疑慮較少,中年族群主張權力下放人民的比例最高,而60歲以上的人則偏好由政治人物掌權。
相較之下,非白人族群對公民權力的關切較少,對於遊說和利益團體也不像白人有那麼大的反感。受訪者是否主張公民應有更多權力顯然和其教育程度相關,另外政治上的溫和派和改革派,以及信仰程度普通與信仰虔誠者,對於遊說與利益團體的排斥度也都低於保守派和無信仰者。
在地方政治層面,受訪者對權力該如何分配給政治人物、遊說團體和人民,所持看法也與上述大致相同。

權力重新分配

問卷中也針對金字塔尖端的富人在今日美國是否享有更多權力,進行了調查。受訪者被要求在0分(金字塔尖端擁有絕對權力)和100分(平民百姓擁有絕對權力)之間給予評分,所有分數平均後,所得到的現況為40分,理想則為58分(亦即公民應有更多權力)。這樣的結果值得關注,但對照底層百分之99的人口和權力比例,似乎反映的是一種頗為溫和的變革立場。
在教育程度較高以及無信仰者眼中,富人掌握的權力較多;主張減少富人掌權程度最力者,則多為政治改革派與無信仰者。
民主不侷限於政治,民主思維也滲入到其他類型團體和組織中。問卷中詢問受訪者是否認為民主也應施行於其他社會單位,如家庭、學校、公司。從回覆中可見政府的民主化最受多數人支持,其次為公司的民主化和家庭民主化。受訪者最反對施行民主的地方為軍隊和教會,但即使是在這些領域裡,反對的比例也在五成以下。整體來說,多數人都支持──至少不反對──在這些單位推行民主。從以上調查結果來看,所謂「美國人對民主失望」的說法,似有誇大之嫌。
受訪者中,政治上的溫和派與改革派顯然要比保守派更支持各種民主化。中年人對家庭民主化的支持率較低,但似乎又與性別和家庭大小無關。中年人對公司和軍隊民主化的贊同比例同樣較低,但宗教信仰較深者反而偏向於支持。與女性相比,男性較支持學校民主化;而在政府民主化方面,贊同比例是隨著教育程度增加。年輕族群與有宗教信仰者(包括極虔誠者)都支持宗教機構走向民主化,收入低者則較不支持。
宗教信徒對於民主化的普遍支持,是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

性別和親權

這份調查也深入詢問了有關家庭和公司層面的問題。先來看家庭與親子權力關係的部分。在從0分(父母有絕對權力)到100分(兒女有絕對權力)的量表上,受訪者給予美國家庭現況的評分是42,理想狀況則為39。這個分數低於50(權力平衡),但相差不遠,而且受訪者多認為毋須有太大改變。
女性受訪者比男性更偏向認為孩子握有較多權力。年輕人理想中的兒女權力分數較高,保守派較低,但有宗教信仰者的分數也偏高。
性別上有無差異呢?在從0(男性握有絕對權力)到100(女性握有絕對權力)的量表上,受訪者對現況的給分平均為49,理想情況則是53(女性享有稍多權力)。兩性受訪者在這一題的給分上差異不大,但高收入、信仰虔誠和大家庭的受訪者對理想狀況的給分則明顯較高(亦即女性應享更多權力),低教育程度者和保守派則給分較低。綜關此部分調查,家庭民主化似乎是多數人共識,只有18%的受訪者(女性受訪者和男性受訪者的比例相同)給予理想狀況低於50的分數,而且所持的理由通常都是「基於傳統」或「孩子需要強勢父親」。

職場權力分配

公司職場是另一個權力的重要場域。在企業主、主管和雇員之間,受訪者認為老闆目前享有最多權力(100分中的60分),而其中的一部分應轉移給雇員(或主管,但比例較低)才能改善現在的情況。年輕人、非白人、有宗教信仰者明顯較為支持這樣的權力轉移,女性受訪者和高教育程度者則傾向由主管掌權。而認為公司應由企業主掌權的,多半都是白人年長者。
受訪者對於雇員為何應獲授權,所給理由多半是「雇員有能力做決策」,還有「老闆和主管常濫用特權」。認為應給主管更多權限者也認為「主管有能力做決策」,而認為老闆應擁有更多權力的人,則傾向相信「老闆背負的風險最大」。

民主仍在人心

整體來說,這分調查所呈現出來的現況,是美國人仍舊相信民主的價值,但對人民沒有足夠權力改變中央與地方政治,以及職場中雇員的權限不足不免感到憂心。
調查顯示,美國年輕人並沒有對民主冷感,也沒有對政治人物與利益團體覺得特別反感。此外,他們還比其他族群更支持在職場、軍隊、甚至是教會裡推行民主。年輕一代認為民主應有更高的參與度,也不受限於傳統的民主觀念,一昧堅持政黨競爭和票票等值。由此可見,美國的年輕人或許稱不上傳統政治架構的死忠支持者,但他們的政治觀卻預示了深化公眾參政程度的良好願景。
性別差異的問題在我們的調查中幾乎感受不到,就連家庭兩性權力分配也相當均衡,這一點令人頗感意外,也意味著在#MeToo運動方興未艾的當下,現實似已接近了理想,朝向兩性平權的境界邁進。
整體來說,就人民享有更多權力這一點而言,改革派似乎比保守派更支持民主進程。讓人玩味的是,宗教信仰虔誠者對於深化人民參與、權力轉移,以及擴大民主範疇的支持度都很高,甚至也贊同家庭和教會民主化。由此似乎可以獲得以下結論:若想強化美國民主和一般民眾的政治參與,針對年輕人、改革派和宗教人士發起號召,應是最佳策略。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7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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