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
2023.06.11 00:06 臺北時間

波蘭駐台外交官也爆性侵! 太太還抱小孩找台籍受害者要求「勿毀孩子一生」

時任波蘭駐台辦事處副處長Bartosz Ryś被控去年9月性侵台籍女生。(翻攝自波蘭臺北辦事處 / Biuro Polskie w Tajpej臉書)
時任波蘭駐台辦事處副處長Bartosz Ryś被控去年9月性侵台籍女生。(翻攝自波蘭臺北辦事處 / Biuro Polskie w Tajpej臉書)
政壇me too案件持續延燒,外交部也陸續爆出性騷醜聞,黑色島國青年陣線(黑島青)出身、曾任太陽花學運發言人的賴姓女子今(10)日在臉書發文,控訴去年9月遭到時任波蘭駐台辦事處副處長Bartosz Ryś在其家中性侵2次。甚至事後Bartosz Ryś的妻子還抱著孩子跑到辦公室找賴女,要她「不要毀了孩子的一生」。
黑島青出身、曾任太陽花學運發言人的賴女在臉書發文,去年9月,她剛回國後的2個星期,遭到時任波蘭駐台辦事處副處長Bartosz Ryś在其家中性侵2次。賴女回憶,當時她一直說「不要,住手,拜託,請你停止」,但對方就像瘋掉一樣突然變成一個她不認得的人。
儘管賴女阻止稱「我們當一輩子的朋友,不要這樣,你不要再過來了」,但對方仍用雙臂擒抱住她的身體,之後賴女僅能喃喃自語幾次不要就無能為力,「我沒有尖叫、沒有哭、沒有踢也沒有攻擊。我也沒有跑,我留下來。」
賴女還稱,Bartosz Ryś甚至事後詢問她:「你有聽過晨勃嗎?」以為她沒聽到後又一再詢問,後來她到客廳傳訊給當晚一同喝酒的朋友安慰稱自己沒事,要對方不要擔心,沒想到這幾句話後來被當成訴訟證據。
賴女回憶,事件發生之初,她花了20分鐘用英文解釋「這跟你好不好沒有關係、跟我保不保守、有沒有喜歡的人沒關係」,20分鐘後這輩子的體能訓練通通沒有派上用場,只剩下勸導,甚至央求「求求你,我們可以繼續當朋友,你是我回台灣後第一個認識的新朋友。」並且腦中不斷在想:「為什麼、他不是外交官嗎、聽不懂英文嗎、我說的話有這麼複雜嗎?」
事後賴女提告,期間承辦案件的檢察官曾質疑她為什麼不告訴家人,賴女則稱自己和家人關係很差等。最終起訴書上賴女只記得「⋯於本件案發時已年滿27歲,教育程度為研究所以上,曾於國內就讀知名大學社會系,且曾旅居德國4年,案發時係在職場工作中,依其學經歷及社會歷練,在遭遇不服己意,強令屈從之涉及性自主之事,甚且就可能涉及對自己性侵害之違法事件之發生,自應有一般健全通常人之認知及反應⋯」「⋯既處於可以自由活動之環境下,未採取任何積極作為...其事後之反應,與一般遭到性侵害者之反應炯然有別⋯」兩段文字。
賴女還透露,事後Bartosz Ryś的太太還抱著小孩到她上班的辦公室,要她不可以將此事鬧上新聞,並指著自己的小孩說:「他是無辜的,他不可以當罪犯的兒子。」更問賴女到底要什麼?要怎麼樣才可以撤告?要錢嗎?要多少錢?等等。
賴女還稱此事件中同樣無法原諒對方的委任律師柯晨晧,賴女表示柯晨晧當初知道原告是她後,竟然無視這是一起妨害性自主的案件,打電話給他們的共同朋友確認,賴女怒批:「柯晨晧律師,你究竟還告訴了多少人?用什麼方式?什麼戲謔口吻?」
賴女也直言:「Bartosz Ryś先生剝奪了我對這世界的信任,對公共事務的熱情。旅德4年,我對自己的身體焦慮、對人際互動的界線慢慢鬆解。我長成了自己安心接受的樣子。這些在我回台灣後兩週就被奪走了。人生斷裂成『那件事之前』跟『那件事之後』。現在,我得從頭來過。」

賴女臉書全文

這個帳號很久沒有發公開文了。 ⁡ ⁡ 「⋯於本件案發時已年滿27歲,教育程度為研究所以上,曾於國內就讀知名大學社會系,且曾旅居德國4年,案發時係在職場工作中,依其學經歷及社會歷練,在遭遇不服己意,強令屈從之涉及性自主之事,甚且就可能涉及對自己性侵害之違法事件之發生,自應有一般健全通常人之認知及反應⋯」 ⁡ 「⋯既處於可以自由活動之環境下,未採取任何積極作為...其事後之反應,與一般遭到性侵害者之反應炯然有別⋯」 ⁡ 再議被駁回的書狀上,我只記得這段。並且每天,都回想起這段。 去年九月,我剛回國後兩個星期。對方是時任波蘭駐台辦事處副處長Bartosz Ryś,地點在他家。兩次。 ⁡ - 我一直說不要,住手,拜託,請你停止。我一直重複這些話,可能還有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笑,正如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語氣很溫和,可能覺得太奇怪了。這個人突然瘋掉了,變成ㄧ個我不認得的人。 ⁡ 我記得我伸出手,像外交場合要跟人握手那樣,說,我們當朋友吧,我們當一輩子的朋友,不要這樣,你不要再過來了;我也記得他雙臂擒抱住自己身體,力氣很大,我動不了,可能有試圖拍兩下要對方放開吧,但這之後,我喃喃自語幾次不要,就停止了。 ⁡ 我沒有尖叫、沒有哭、沒有踢也沒有攻擊。我也沒有跑,我留下來。 ⁡ 我是說,物理上,我的身體留了下來,但感覺得到靈魂抽離往上飄,停在右上角的天花板,這樣。 ⁡ - 他問我:「你有聽過晨勃嗎?」我沒有反應,他可能以為我沒聽到(怎麼會,這麼近的距離怎麼會聽不到)又接連問了好幾次,但我連轉頭都沒有,因為天花板右上角,我的意識當時其實在那裡。對方後來放棄,好妳可以走了。 ⁡ 被准許離開,我到客廳,坐在那不動。拿出手機卻是回朋友訊息:我很平安,沒事沒事沒事。你不要擔心,沒事沒事沒事。 ⁡ - 這幾句沒事後來被當成證據。跟,「他在屋內欸!為什麼只想著要找回衣服?」「對方要性侵,妳還會在乎有沒有穿衣服嗎?」「床單呢?沒有東西可以披著跑出去報警嗎?」「不能打電話要人拿衣服來帶妳去警局嗎?」 ⁡ ⁡ 沒關係,我知道檢察官很困惑,我更困惑。大學時練過半年空手道,平常熱愛跑步,遇到事情的當下,大腦卻是空白,身體動不了,剩嘴巴在動。肌肉都沒有用。 ⁡ - 可笑的還有溝通的部分。一開始的時候,我花了二十分鐘用英文解釋:這跟你好不好沒有關係、跟我保不保守、有沒有喜歡的人沒關係。 ⁡ 二十分鐘。我這輩子的體能訓練通通沒有派上用場,只剩下勸導。這個社會這樣養大一個女生,到頭來我連說不要都很禮貌,連說不要,都用溝通的。 ⁡ 我說,求求你,我們可以繼續當朋友,你是我回台灣後第一個認識的新朋友。 即使我腦袋空白,想著為什麼、他不是外交官嗎、聽不懂英文嗎、我說的話有這麼複雜嗎? ⁡ 他的手在哪裡。他的手,在幹什麼。 ⁡ 我的身體已經沒有感覺,剩下聽覺,「妳為什麼沒有除毛」「可是妳是濕的」,我忘記我說了多久不要,他終於沒興趣,趕我到另一個房間。我握著手機,傳語音訊息跟當晚一起喝酒的朋友說,沒事沒事喔我沒有讓他做任何事,然後睡著。 ⁡ 直到隔天凌晨,我醒來意識到上衣不在身上(前一晚被他脫下)啊這個人應該恢復正常了吧,我想著,去找上衣穿。他醒了,我伸出手,張口第一句竟然是先道歉:「你恢復正常了嗎?沒事了。你前一天晚上瘋掉了。我們可以當朋友就好嗎?就這樣好嗎?」 ⁡ 我竟然先道歉。往後面對警察、律師、檢察官、社工、精神科醫師、精神鑑定師、諮商師,我永遠回答不了這題。沒做錯事的人,為什麼先道歉? ⁡ 道歉大概沒有被接受,因為他沒有握手。 但他笑。下一秒我被抓到床上,然後靈魂,喔又飄到天花板了。 ⁡ - ⁡他從客廳走出來的時候才變回本來那個人。我一開始在工作場合遇到的那樣,閒聊、講政治,言談間提,自己跟某某駐台大使私交多好、跟誰是朋友。 他太厲害,我覺得自己像小動物,蠢斃了。 ⁡ 後來他太太衝到我辦公室那天,激動說妳怎麼會以為外交豁免權他就ㄧ定沒事?我們駐台辦事處另一個人之前就因為性犯罪被懲處(等一下,這辦公室到底有什麼問題,雖然重點不在這)重點是我靜靜提到另ㄧ個捷克外交官的名字,性侵被告,但外交豁免權,逮不到人。她聽了後臉都垮了,他們也是朋友。 ⁡ 他們都是一群朋友。我像小動物。蠢斃了。 ⁡ - 回到那天。他問我要不要吃早餐。我回:什麼意思?他說,就早餐啊,妳坐下。 ⁡ 我真的坐下,但雙眼發直盯著他看。想為什麼他又不瘋了,等ㄧ下這時候他難道不該道歉嗎。 ⁡ 他變回正常人,還真的弄了一整盤早餐,說,吃。我就吃。嘴巴咀嚼,依然發直的眼盯著他,腦袋裡一樣是:為什麼,他又不瘋了。 ⁡ ⁡ 到頭來我連說不要都很禮貌。 到頭來我比誰都會忍耐。假裝正常,假裝沒事,切著盤裡的炒蛋香腸。內心對這個世界的信任ㄧ塊一塊崩解。 ⁡ - 那天回家後我出門又回去,一連換了三次衣服。 ⁡ 我對那陣子有幾個印象。例如很常把衣服穿反,不是裡外反了就是標籤在脖子那側;有次聞到一股味道,以為是對方的古龍水味,腦袋還沒多想,已經衝去廁所嘔吐。記憶力變得很糟。招牌上的名字讀了三遍還是讀不進去,一轉身就忘。自己家地址都想不起來。 ⁡ 睡前要檢查數次有沒有鎖門。對聲音變得極度敏感,自己在家也得戴耳塞。無法忍受人擠人。異性好朋友站得離自己近一些,我內心只想尖叫。 ⁡ 我看起來很正常。正常是我夢寐以求的。 我認真工作,也需要工作,因為工作的時候我可以是另一個人。但我意識到自己狀態不對。拖了一個月,去醫院看診,診斷證明上寫著PTSD。 ⁡ 沒有關係,我想著。面對它、處理它、放下它。沒事。 ⁡ - 這幾天,好多人在討論修復式正義。 ⁡ 我怎麼會不懂。我唸社會學的,關注社運,反對死刑。女性主義,為的是與父權體制鬥爭,而非抹除個人。 ⁡

我怎麼會不懂。我給過他機會。 ⁡ - 事發後兩週,他像沒事一樣聯絡我。我驚慌失措後,決定裝沒事。問他會不會去一個聚會。 ⁡聚會上每看見他跟一個女性說話,我的內心就害怕不已,怕她們踏進我去過的黑洞。 ⁡ 我把他帶開,我有話對你說。 ⁡ ⁡ 你欠我一個道歉。 ⁡ - ⁡我那天有錄音。而如果你去翻看錄音逐字稿,會發現,我ㄧ直在苦苦逼問為什麼。 ⁡ 這個人關多久或受到什麼懲罰,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想知道:為什麼?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 ⁡ ⁡ 他說了千萬個可笑理由。他說,當一個女生拒絕的時候、說不定她只是害羞、說不定那是因為她有男朋友。 ⁡ 我不相信。你是外交官,你沒那麼蠢。我不停說不要,你不會不知道No means no這個道理。 ⁡ 我ㄧ直追問。直到他最後丟下ㄧ句,為什麼?妳還要問為什麼?

I'm gonna tell you better,他說。 「因為那是半夜,有個喝醉的漂亮女生在我的床上,而我性慾高漲。就是這樣。」 ⁡ ⁡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我。 這個人不會認錯,而這件事情不可以再發生在別人身上。 ⁡ - 所以我提告。所有的問題,所有的程序,我都面對了。 ⁡ ⁡ 檢察官說,妳為什麼不告訴家人。我自己也有小孩,有時候真的不了解你們處理事情怎麼這樣。我ㄧ定很希望小孩告訴我。 ⁡ 「檢座,我跟家人關係不好。」 『你跟家人關係為什麼不好?』 「他們以前脾氣不好。會動手。」 ⁡ 「我高中的時候留過一次記錄。醫院通報的。家暴。」 ⁡ 張亦絢寫過,精神上的結巴。 從小參加演講比賽。但我那天連一個句子都說不完整。 ⁡ - ⁡這個社會這樣養大一個女生,到頭來我連說不要都很禮貌。 ⁡ 我一直說沒事,因為那是我被教會的唯一解答。不然呢?我對原生家庭也只剩一片空白,生氣也談不上,多年過去了我連好好生一頓氣的方式都找不到。 ⁡ 高中的時候忘記是哪一個大人(社工或者學校輔導老師)看著我說,妳總有一天要面對。 跟妳父親未必有關係,而是,妳會長大,會遇到很多人;這件事會跟著妳、甚至妳遇到的對象。 ⁡ 也許吧。我沒有面對,而只是往前。 後來遇到了會在餐廳跟路上對我大呼小叫的前任,或者一再越界的前同事。我總是,晚了很多步意識到,那為什麼不好。 ⁡ - ⁡提告後對方的太太(也是波蘭駐台外交官)抱著小孩直接來我的工作場合質問。兩次。 同事疑惑地開門,ㄧ台嬰兒推車就這樣進來,還未滿ㄧ歲的小孩在我辦公室地板爬來爬去。 ⁡ 她ㄧ直說妳不可以上媒體,這會毀了我兒子的人生。他是無辜的,他不可以當罪犯的兒子。(那我的呢?我的人生呢?) 她問我到底要什麼?要怎麼樣才可以撤告?要錢嗎?要多少錢? ⁡ 我根本答不出來。太衝擊了,我什麼都沒有做好準備。 ⁡ - 我後來在別人面前不小心痛哭失聲。一樣是這個問題。 ⁡ 所以我想要什麼呢? ⁡

我想要回到那台飛機上。那台從德國飛往台灣的班機上。回到登機前,收到滿滿的祝福,被好多異國朋友包圍。回到那個時候,滿懷希望,說,我要回台灣,我要做對台灣有貢獻的工作。 ⁡ ⁡ 噢我蠢斃了。 ⁡ 那個人傷害我,這件事情無法被收回。沒有真心的道歉(法院說,錄音檔裡的道歉是為了我的感覺受傷而道歉,無法證明傷害事實)、沒有轉型正義,無法和解。 ⁡ - ⁡過去的這個禮拜,每天看著新聞難過。有天突發其想,悶在被子裡,跟電話那端的人說,我大學的時候在咖啡廳工作過,我可以洗很多碗、做很多盤三明治跟鬆餅。 ⁡ 我想要搬到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去咖啡廳工作。其實這樣就很好。 ⁡ 對方不解。他說,妳不是拿了一個碩士學位嗎?妳不是待過這裡那裡嗎?妳以前跟我講到這些台灣政治外交的事情都很熱情的,還有妳的文章⋯⋯妳再想一下、妳以前很喜歡這些事情的⋯ ⁡

我不要了。我好累。 我不要碰這些事情了。不要有任何人認識我。

我不知道。我當然會再想一想。但這是第一次,我忽然覺得也沒那麼重要了。 這是我最痛恨的:我成為了一個連我自己都不認識的人。

- Bartosz Ryś先生剝奪了我對這世界的信任,對公共事務的熱情。 旅德四年,我對自己的身體焦慮、對人際互動的界線慢慢鬆解。我長成了自己安心接受的樣子。 這些在我回台灣後兩週就被奪走了。人生斷裂成「那件事之前」跟「那件事之後」。

現在,我得從頭來過。

- 還有一個人,我無法原諒。被告的委託律師,柯晨晧。

柯律師一接手這案子,很快得知原告是我。 他找到了我們的共同朋友,在電話中探問我當時的狀況、我有沒有多說些什麼。 他在那通電話內,讓朋友知道了這是違反性自主的案件。

我在法庭上簽的所有文件,都是一個代號。這就是為了要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朋友是個好人,很快拒答且掛了電話。他沒有跟任何人說,也不覺得該讓我知道(我永遠感激這個朋友)直到近期由我自己發現。

柯律師甚至不確定我們有多熟,打這通電話只因為知道對方認識我。 萬一對方口風不緊呢?

「喔幹大新聞,XX大狀都無法處理」

連最親密的朋友,我都開不了口的經歷。 原來早就藉由這種方式被散佈出去。

柯晨晧律師,你究竟還告訴了多少人?用什麼方式?什麼戲謔口吻?

用了什麼故事版本?

這是我最大的恐懼:多少人在真的認識我之前,就藉由這個八卦先知道我? -

但這是我的。我的故事。 所以我現在要把它拿回來。由我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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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3.09.12 20:46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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