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是館長的粉絲……

張景森／前行政院政務委員，本文經授權，摘自作者臉書

最近跟一個朋友吵嘴。

那天無意間看到，他手機裡竟然追蹤了館長的粉專。我脫口而出說：「你是他的粉絲喔？你也那麼愚蠢嗎？」

我是真的這麼想的。

在我眼裡，那傢伙自己的人設就是講話粗糙、判斷簡單、情緒化到近乎失控。對我來說，他是一個故意帶壞風氣、拉低公共討論水準的傢伙。所以當我發現朋友竟然是他的粉絲，感覺心裡非常不是滋味。

結果朋友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慢條斯理地回我一句：

「館長是娛樂，這個白癡很好罵，罵他很療癒。」

老實說，我一開始更火大，什麼叫「罵白癡很療癒」？明知道對方高級蠢，卻還要追蹤捧場，還說「很療癒」。但冷靜下來想一想，他這句話其實透露了一個關鍵——他把那個網紅當成「一個提供情緒垃圾桶的娛樂角色」。

在我的世界裡：愚蠢言論＋影響力 ＝ 危險。

在他的世界裡：愚蠢＋安全距離 ＝ 好笑、紓壓、無負擔。

我看到的是「拉低整體社會智商」，他享受的是「只要笑一笑就好的一場秀」。

對我來說，這牽涉到價值觀、公共理性、社會品質；對他來說，這只是滑手機放空的小嗜好。

我們站在完全不同的位置上觀看同一個館長。

如果把這件事拉高一點來看，其實說明了當代社會殘酷的現實：很多人上網，不是去找什麼智慧或知識，而是去找情緒出口。

他們不是在尋找比自己更好的學習榜樣，而是在尋找比自己更荒謬、更失控的人。看著看著，心裡就會覺得：「其實我也沒那麼糟。」

對社群媒體來說，內容有沒有道理不重要，「有沒有情緒」才重要；對演算法來說，內容深不深不重要，「能不能讓你停留」才重要。

於是，「愚蠢」本身也可變成一種商品、一種風格，甚至是一種商機。館長不如他的人設蠢，粉絲也不如館長想得笨。

小結論：

原來這個世界不是靠聰明的內容在賺錢，而是靠能讓大家暫時忘記現實的娛樂在賺錢。

我雖然還是覺得「笨蛋網紅」對公共討論傷害很大，但也不得不承認：對很多壓力過大、無處宣洩的人來說，看別人胡鬧、失控、耍白癡，的確是一種便宜、方便、隨手可得的療癒。

垃圾食物比正常飲食更容易令人上癮！

「幹，這樣也有市場！」

這句話一開始是我的不屑，但仔細想想，它同時也是一個時代的X光片，照出的是整個社會的疲憊、焦慮以及那一整片靠低級娛樂堆起來的情緒避難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