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藝晅、李台源/苗栗報導】「小時候一大早大概4、5點就要起床,幫忙奉茶、挑菜、煮飯呀,我就在想,為什麼女性在那邊洗呀、切呀?為什麼男性就能在餐桌上那邊吃?我們只能在廚房吃?」客家委員會主任秘書廖育珮今天(18日)在《靚影:客庄女力百年行路》新書發表會上說。她很開心這本書的出版,欣慰政府重視性別平等。
廖育珮笑稱,自己當時小小年紀,竟有「性別意識」的想法。她出身觀音廖家,從童年生活記憶中,深刻感受到傳統家庭結構中,男尊女卑的性別分工樣貌,以及女性長年承擔繁重家務與勞動的辛勞處境。

客委會客家文化發展中心今天在苗栗銅鑼的台灣客家文化館簡報室,舉辦《靚影:客庄女力百年行路》新書發表座談會,邀請本書作者國立中央大學姜貞吟教授、作家與資深媒體人張典婉、紀錄片《廳下火》與《落泥時》的導演鄭慧玲、美濃「有間書店」創辦人朱毓萍,從歷史、文化與當代社會的多重視角,對話百年來客家女性的生命軌跡與行動智慧,展現她們在族群文化與性別平等推進中的關鍵力量。
本書由客發中心策劃出版,以「靚影」為象徵,記錄客家女性在時代轉變中的身影與故事。從早期傳教士筆下的觀察、人類學者的田野紀錄,到當代女性的書寫與行動,內容橫跨歷史與現代、地方與全球,呈現客家女性如何在父系社會架構中尋找縫隙,開創屬於自己的空間,並與新住民女性一同在客庄落地生根,讓多元文化在共生中綻放。
姜貞吟分享書中的一張黑白照片說:「從照片中可以看到,客家女性是沒有纏足的,這和印象中百年前的台灣是非常不一樣,但我們也很難下一個絕對的評語說,這是相當的『進步』,」主因可能是當時的客家女性要花非常多時間勞動,除了下田,還要負責整個家庭的生活起居、營運等。
除了勞動的負荷外,客庄的大家族社會結構,也是客家女性重擔的因素。


姜貞吟來自台南,先生是龍岡人,婚後開始學客語。她笑稱:「現在客語還是沒有講得很好,」自曝原因「我跟先生說每天都要講客家話,可是他每天只會說『洗身(seˋ siinˊ,洗澡,四縣腔)』、『睡目(soi mugˋ,睡覺,四縣腔)』,結果我就這兩句客語講得非常標準。」
姜貞吟表示,在南部看不到「大家族」的模樣,「閩南社會其實是很早期,就從大家族分出去,自己帶自己的公媽,變成小家庭形式。可是我發現先生家在清明節時,是兩百人、三百人、四百人齊聚祭拜,再看新聞不得了,像是范姜家,整個桃園是一個宗族的社會。」特別是在桃竹苗這一帶,家族、宗族關係更緊密,客家女性需要負責的量能又更加重。

「姑婆牌」也是讓姜貞吟印象深刻的內容。在早期客家傳統社會中,單身女性過世後,無法入祠堂、祖塔,僅能於寺廟或齋堂祭拜。如今性別平權意識逐步抬頭,且少子化、不婚比例提升,像新屋范姜家族、湖口張六和等家族等,都陸續打破傳統,將姑婆牌位納入宗祠祭祀。
談起新生兒,姜貞吟提到六堆打新丁粄的活動,以往是為了慶祝男性新生兒而做粄,「去(2024)年第一次開放女嬰也可以做粄慶祝,9個新丁粄中,有2盆是女生。」此外,以往是內孫才有做粄的資格,如今無論內、外孫都可以,漸漸沒有區隔。

紀錄片《廳下火》、《落泥時》導演鄭慧玲分享她印象很深的一個鏡頭畫面:「外婆坐在廚房的門口挑菜,我問:『以後我們家這個地要留給誰呀?』家裡有兩個舅舅,外婆表示,外公怎麼決定,她也不知道,可是她自己的財產,會給我阿姨。」原因無它,因為阿姨會回家照顧外婆。
鄭慧玲感嘆,「我們生活在客家當下,沒有他人、沒有所謂的理所當然。」看了《靚影:客庄女力百年行路》後,她發現有許多不合常理的現象,她感謝姜貞吟梳理很多觀點,「老師你為什麼不早點寫!」

張典婉則表示,在她爸爸那一輩,有5個姐妹,但他們都變成養女,分散至全台各地。「姑姑、阿姨們有些人在關山,有些在花蓮,」對客家文化的持續深耕,張典婉表示「客家給我很多養分,我就繼續寫下去吧!」

朱毓萍以70至90年代非鄉成長的青年「我輩」視角,窺見現今客庄女性的角色定位。她放上許多張籌備村日(美濃青年自發性舉辦的走春市集)照片,「籌備、活動進行過程中,大多都是女性。」她強調,這是她整理時無意間發現的,絕非刻意為之。這也讓她反思與了解,原來在社區、社會結構面上,女性是很重要的角色,「未婚。青年。女性」朱毓萍在簡報上寫著「村日籌備優勢物種」。


廖育珮呼籲,性別平權不僅是女性的課題,更需要男性在日常生活中主動分攤家務、共同承擔照顧責任,讓平權理念真正落實於家庭與社會之中,同時期盼藉新書出版,引發社會對客家女性生命故事與文化力的更多關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