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
2017.05.31 18:59 臺北時間

靠阿Q精神獨撐30年 祁家威專訪之二

同運30年,祁家威靠的是心理建設,他自稱:「我的心理建設已經強到沒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跟我fighting!」
同運30年,祁家威靠的是心理建設,他自稱:「我的心理建設已經強到沒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跟我fighting!」
祁家威一如30年前那樣瘦削地出現在我們面前,而今已59歲的他有著比同齡人還顯滄桑的全頭白髮,雙腿依舊細得撐不起長褲。沒有討喜外表,既非笑起來能把男人女人都融化的陽光型同志,也非陰柔花美男。他自嘲:「最早從事同志運動時,政府就罵我長得醜還代言。」
他遞出名片,沒有職稱,只祁家威3個大字,英文名則是Dayway Chief,「我從小喜歡人生充滿特別的意義,我的英文名字是David,沒什麼特別意義,就改成雙音節,day是一天,way是方式,一天的方式,就是生活。祁是Chi,加個尾音Chief就是領袖。」
與乾瘦外型恰成對比,一張名片完全說明了此人的浮誇風格。他說話亦如是,例如喜歡強調自己懂得25種專業領域,從政治學到法學、心理學無不涉獵,或說自己的演講100個聽眾聽完有100人都會同意他。從外表到性格顯然都不是討喜之人,也難怪大法官宣告民法違憲後,儘管網路上出現許多關於祁家威的溫馨文章與照片,批判的聲音卻也逐漸浮現。
但也只有如此張揚之人,才敢在30多年前就大剌剌地公開出櫃。那年祁家威28歲,麥當勞剛引進台灣不久,他在麥當勞召開國際記者會,宣布自己是同性戀,「我就跟大家講我要做2件事,防治愛滋、爭取同性婚姻。」他成了台灣第一個公開出櫃的同性戀者。
90年代初期,祁家威曾扮成全身以保險套裝飾的東方不敗,來吸引路人目光,趁機發送保險套、宣導愛滋防治。圖取自中央社
那些年,他站街頭募款,將款項用於提供保險套或免費幫人送愛滋篩檢,許多人不敢露臉,祁家威總是一個人騎著那輛舊摩托車,來回奔波住家與檢驗所之間。由於常與感染者接觸,他自己每4個月就驗一次血。
他做什麼事都是一個人,也從未公布善款細目,因此慢慢引發外界質疑,耳語不斷,他卻依然故我。我們問起,他也不多澄清。不過,許多與他熟識的老友都不約而同表示,從未懷疑過祁家威的操守,因為他個人始終過著清苦日子。
社會氣氛逐漸轉變後,終於有了同志團體,例如同志熱線諮詢,祁家威也默默幫忙付了許多年的電話費、水費。
祁家威說話習慣誇大,但情緒多半平穩得像處於高原上的一條長長直線,儘管嘴巴亢奮說個沒停,卻見不太到他的心情高低起伏。言語像是他的銅牆鐵壁。例如我們問他,數十年來曾被人歧視嗎?他答:「站在我面前的人,沒有。在我背後的,我看不到啊。」
不只說話方式,他有時過於粗糙率性的行事風格,更為他帶來爭議,例如1994年他3度控告愛滋帶原者惡意與他人發生危險性行為,並公布姓名,此舉引發同志團體抗議。他也曾逕自帶媒體參訪愛滋中途之家,罔顧病患隱私。2000年左右他停止募款,2001年停止幫人免費篩檢愛滋,慢慢淡出運動圈,只在每年同志大遊行時,一個人爬上制高點,揮舞彩虹大旗。仍是不忘張揚。
每年同志遊行或相關活動,祁家威皆手持彩虹旗,甚至身穿彩虹衣,站上制高點。(賴智揚攝)
他向我們解釋,此舉有其意義,「有一年同志遊行,路上很多公車經過,我發現公車乘客都是低頭往下看遊行,這種角度潛意識容易產生鄙視、輕視,我不容許鄙視!我馬上爬上一輛送貨車,揮彩虹旗,公車乘客就變成抬頭看。往後我每一年遊行,都要找一個制高點。」
他其實十分敏感。後來我們到一處有欄杆的地方拍攝他,攝影記者從欄杆後方拍他的背影。始終和顏悅色的他此時語氣忽然些許緊繃:「你為什麼安排這種鏡頭,是要讓我有距離嗎?」
但隨即他很快又說道,自己早已學會以不同觀點詮釋:「很多事就是你的解讀,譬如這樣的鏡頭,有人會想成有個鐵的阻隔,但像我這樣聰明有智慧的,我的解讀是別有洞天,哎喲另外一邊有帥哥(攝影記者)。」
他的銅牆鐵壁終於鬆動一些,他說,當年站街頭時,曾見到2位著名政治人物,「他們從我背後走過來,經過我之後雙雙回過頭『呸!』的吐一口痰。就算有痰,不可能2個人同時有痰同時吐吧。他們就是反同婚。」吐痰的不只政客,他說,卡車司機看到他也是呸一聲。
他沒提的還包括早年在新公園時,他曾遇過幾個五專生,見到他像同志便對他揮拳一頓打。遍地毒蛇,他早被週遭惡意咬得一身是傷,而今一切狂妄之語,原來不過是阿Q式自我防衛,讓他得以硬撐到如今。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4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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