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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11 15:29 臺北時間

【週末推書】一場無破綻演出,竟讓魔術族群陷入存亡危機──吳威邑奇幻新作《最後的魔術家族》

(鏡文學提供)
(鏡文學提供)
第二屆鏡文學百萬影視小說大獎評審獎得獎作品
台灣宮廟遇上西方魔術──在地題材╳奇幻色彩,打造絢爛的全新世界觀
與生俱來的非凡天賦,是祝福還是詛咒?
一場精彩的無破綻演出,竟意外讓魔術族群陷入生死存亡危機。臨危受命成為家族繼承人的他,是否能阻止獵巫浪潮襲來?
這世上曾有一群擁有魔術天賦的人,因太過耀眼被人類忌憚獵殺,劫後餘生的魔術師決定隱匿才能,學習「人間戲法」成為「表演者」,直到那場震驚世人的魔術表演,恐懼再度被挑起……
(鏡文學提供)
那天觀眾帶著極度不滿的情緒離開了小巨蛋。
為期一年的Subversion「顛覆」世界巡迴魔術表演從高雄起步,魔術師左伯踏遍五大洲,造訪四十四個國家,完成九十九場演出後,他終於來到最終站的台北場;這段期間,在各國媒體的吹捧下左伯成了大師,更在巡迴期間獲獎無數,回台前一個月,門票老早銷售一空,當天館內更是座無虛席,然而在一萬五千人的昂首期盼下,大魔術師左伯卻意外缺席了。
一隻鴿子從沒關好的鳥籠中鑽出,飛向了看台。
只見主持人忙不迭地來回確認情況,最後回到台前,神情凝重地宣告演出取消。登時館內一片寂靜。當麥克風發出尖銳雜音、像根針似地戳破館內膨脹的氛圍,台下不滿的情緒終於爆發。面對群情激憤的觀眾,主辦方承諾會進行退費,只要保留票根,並在官網上登錄票上流水號及退費帳號,就會在一個月內收到退款。
但觀眾仍不領情。
有人撕碎了海報,有人揚言提告,更有人直接爬上舞台砸毀燈具,見事態嚴重,主持人這才在慌亂之中解釋左伯已經失蹤了。主辦方解釋,左伯習慣獨處為表演做準備,基於手法保密原則,四名貼身保鑣只能在門外待命。開場之前,左伯的經紀人來到休息室和門外的保鑣交談,眼看時間就要到了仍不見左伯出來,於是經紀人敲門進入房間,這才發現裡頭已空無一人。
在沒有對外窗,唯一出口又有保鑣守著的情況下,左伯離奇失蹤了。
「關於左伯大師的失蹤,公司方面已在第一時間通知警方,也懇請各位給我們和警方一點時間,無論是退費還是大師的後續情況,有任何消息,我們都會在官網上發佈新聞稿,並持續更新……」
這場鬧劇在工作人員協助散場下暫時告一段落。
一出小巨蛋,數以萬計的觀眾全倚賴公車、捷運和計程車等交通工具載運離開,為了分流,不少人選擇步行前往其他較遠的運輸點搭車。步行的路程中,人們依舊熱烈的談論左伯的失蹤,不少人拿出手機打算在社群網站上發文,但網路媒體老早接獲消息,版上報導早已鬧得沸沸揚揚,甚至還附上了主辦單位向觀眾致歉的影片,發覺晚了一步,於是人們摸摸鼻子,乾脆自拍自己被大魔術師左伯晃點,只能在台北街頭閒逛的照片來搏取關注,而堵塞街道的人流、手中的票根及周邊顯眼的地標,自然成了拍攝時的背景選擇;然而當一名女子以四十五度角向上拍攝,打算讓身後的101大樓入鏡時,她放大了拍攝畫面,然後不自覺叫出聲來。
不只她,其他人很快也發覺異樣,紛紛高舉手機拍攝。
傍晚時分,台北的天空清朗無雲,橘紅色的彩霞在灰白夜空中拓開,宛如紗布上一抹陳舊的血,散發著痛楚下的生命底蘊,繁華忙碌的台北也在喧鬧一天後逐漸安靜下來。
而他就在那,在101上空,以仰躺之姿,準備與城市一同入眠。
那是大魔術師左伯。
在夕陽沉入樓與樓之間、夜幕降下之前,人們驚嘆地看著左伯表演著他最拿手的飄浮魔術,車輛停下、行人止步,甚至有人看得出神、讓手機停在錄影畫面卻忘了按下開始鍵。
在那之後,左伯經紀公司沒有收到任何一人上網登記退票,一個也沒有。
觀眾不是撕去了票根,就是將其裱框留念,並不約而同表示他們根本沒有退票的理由,因為那天左伯確實做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彩表演,同時也讚嘆橋段設計之大膽,讓他們見證了只有極致魔術才能創造的奇蹟。
藏於玉井山區的濟小塘廟突然一陣騷動,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裸著上身衝了出來,乩童老唐則拿藤條追在後頭,兩人在廟前的龍眼樹下一前一後對峙著,最後還是老唐眼明手快,一個假動作逮住了少年,掄起手裡的藤條就是一陣猛抽!
「師父!藤條那麼粗會打死人啊!」
「死?就是要把你打死!」
挨老唐揍的少年叫左季,是左家這代的么子,被送來當乩童已整整一年,半句符令口訣也記不住,只學了點皮毛,坐在那只鐵椅上搖頭晃腦怪腔怪調,方才覺得熱,趁老唐去芒果園裡辦事,他取下了牆上嚇人的乩童五寶,其中鯊魚劍和月斧都是白鐵造的,摸上去十分涼快,於是左季同七星劍一塊拿到神壇下一字排開,脫了上衣便躺在上頭,本只想小睡一會,不料這一覺竟睡到了晚上。老唐提著魚湯和粥回來不見徒弟身影,神壇下卻傳來如雷鼾聲,不看還好,一捱近瞧見了那荒唐光景,氣得他拿來平時趕猴用的藤條,二話不說便將人一頓暴打。
「你這不學無術的模樣,我怎麼跟你爸交代?」
左季一聽立刻回嘴:「師父放心,他就是沒期望過我什麼,才把我扔來這鬼地方!」
「還頂嘴!信不信我揍得你滿地找牙!」
「啊啊──不要揪我耳朵啊!」
氣歸氣,但老唐心底清楚左季說的一點也沒錯。
這座小廟僅十五坪大,由紅磚青瓦建成,古樸簡單,卻已有三百年歷史,壇上供奉一尊紅泥像,是魔術業的祖師爺濟小塘,神壇右側是籤詩櫃,櫃上放置籤筒、筊杯和點香用的大紅蠟燭,左側則擺了張生銹的圓鐵椅。撇開它算得上是座古蹟,這廟也就比防空洞要來得明亮通風些,外觀毫無美感,又座落深山野嶺,自然談不上香火鼎盛,說它是魔術人士眼中的聖地,其實更像魔術圈裡的殘障學校,專收左季這樣未成年的問題人士,不求他們能像濟小塘當年那樣修道有成、登仙成佛,只求能自力更生,盡可能不丟家族顏面。
冷不防,廟裡的蠟燭忽然熄滅了。
老唐像察覺了什麼,他鬆開左季的耳朵,沉著臉將人從地上拉起。
「還不快把衣服穿好!」
左季抓起地上那件沾滿塵土的汗衫,才剛套上,便被老唐拖到廟門前。
「又怎麼了呀……」
老唐拍了左季的腦門喝斥道:「噓!閉嘴!」
霎時風搖樹林、夜犬哭號,一道人影現身於茂密的樹叢之中,那人穿著一身漆黑的緊身衣物,頭戴黑色軟呢帽,一路上毫不費力地穿過帶刺的灌木叢朝兩人走來。詭異的是他徒步上山,又是從林中來,身上不但沒沾黏半片落葉,腳下更無泥濘痕跡,當老唐上前招呼時,他竟筆直撞去,下一秒便像幽靈一般穿透了老唐來到左季面前。
「唷,老弟。我來帶你回家了。」
「唉?」
不等左季開口,那人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麥克筆,分別在左季的汗衫和短褲上草草點了幾筆,隨後他將筆向上一拋,當老唐和左季目光隨著筆桿上移,那人用一聲響亮的拍手拉回兩人的視線,左季回過神時,身上的白汗衫已變成一套剪裁合身的黑西裝。
「不用謝我了。」那人接住落下的麥克筆後嘻皮笑臉地說道。
左季則嘆了口氣:「二哥是指我的夾腳拖依然還是夾腳拖嗎?」
「唉?」
對於二哥左仲突然到訪,左季感到十分煩躁,更不用說左仲毫不猶豫地在濟小塘廟的範圍內使用「魔術」,連帶惹惱乩童老唐,場面更是變得難以收拾。
「在祖師爺廟是禁止使用魔術的。」
「我又沒在廟裡。」左仲反駁。
「在廟埕的範圍也是一樣!」
「先等一下,老唐,」左仲雙手抱胸說道:「你說的廟埕是指樹下這塊空地嗎?」
「我指的是整座山頭!」老唐氣呼呼地揮動手裡的藤條,「聽好了,自滿永遠是大忌!你們的魔術是神明給的,是神通、是天賦,但在這社會上要吃魔術師這一行飯,全得仰賴祖師爺賞不賞這一口飯吃,就算是你大哥左伯那樣天賦厲害的大魔術師也不例外!能表演魔術表演到出國巡迴,就是祖師爺眷顧,每年他來這拜拜的時候,可都是乖乖騎車上來的,沒用上半點魔術;他是如此,你們父親是如此,整個魔術圈放眼望去皆是如此,不談論天賦高低,光是講輩份,就還輪不到你這小鬼在祖師爺廟前班門弄斧!」
是的,對這世上大多數魔術師而言,魔術從來就不只是魔術。
魔術是曾被宗教迫害的巫術,是童話裡的魔法,是古代修行者苦練的神通,又和佛家禪學、道家方術,以及元素鍊金、陰陽五行源自一脈。魔術是與生俱來的,卻非人人皆有,有幸擁有這項天賦的人便是「魔術師」。在早期的人類社會裡,魔術師作為祭司、先知和巫醫,主導了醫學、信仰和知識的傳承,卻也因為魔術多變的樣貌和用途,到了中古世紀,由於新興宗教在歐洲的普及、與權力有了掛勾,有心人便暗中掀起人們心底最深沉的恐懼,隨著巫術殺人和魔鬼作祟等謠言四起,魔術族群終於受到人們反撲制裁。
大量的魔術使用者無端遭到捉捕,歷經粗糙的審判後,除了願意轉替教廷辦事的魔術師得以脫身,餘下之人全落得和魔鬼勾結之名被處死刑──溺斃、焚燒、亂石砸死──數以萬計的魔術大師、性情古怪的獨居老嫗,以及生性淫蕩的擠牛奶女工相繼死去。在那個時期,獵巫像把野火,把該燒的、不該燒的,連同寶貴的魔術知識一同吞噬殆盡。
《最後的魔術家族》於鏡文學連載中,閱讀這邊請>>> https://bit.ly/3oH1O3J
《最後的魔術家族》於新書正式上市,購書連結>>> https://bit.ly/3G6kboj
更新時間|2023.09.12 20:41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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